要找來了,別擔心……”
“小兔兔知道。阿綠不會再來了。”
阿清全身一震,隨即背上冰冷,一時竟不敢睜眼看小鈺。只聽小鈺輕輕地道:“昨天晚上,阿綠來了呢……她就在窗外,跟小兔兔笑,還說……還說……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小兔兔問她,很遠很遠是多遠呢?她也不說,只是笑……她笑起來多好看……哎,她定是找到好玩的了,再也不理小兔兔了……”
過了兩天,石付暗中收買城防官員,一個人隨商隊出了趟城。他到北門外的森林裡轉了幾圈,看好地形和路線,回來後和阿清商量,確定了幾條線路,都是地形複雜,易於隱藏且不適馬匹奔跑的地方。只要穿過山林,向東就可以直接到鉅野澤,如果受困,也可以轉而向西,攀爬一座更險峻的山,進入濟陰郡。那裡一來不是孫鏡的勢力範圍,二來有勞家的產業,左右有個照應。
石全則在城中添置需要的東西,並在靠近北門的地方租了一間破舊的小房子,藏好繩索、乾糧、火石等物,以備隨時使用。
阿清白天陪著小鈺玩耍,晚上則與石付一道出門,觀察地形,選擇應該隱藏、躲避的地方,在屋瓦之上留下一些標記。那些沒有什麼遮攔,需要快速奔跑的地方,兩人反覆試驗,試想在最壞的情況下究竟能不能安全透過。
如此忙碌下,阿清仍堅持每天晚上陪小鈺睡覺前,跟她講一陣故事。小鈺大概已經完全忘記了以前的事,阿清每次耐心地講到她們兩小時候的事,她總是心不在焉,東看西看毫不理會,甚或自己玩著首飾、小玩意兒等;若是講到各地的風景、奇怪的東西、各色人物,她才比較有興趣,可以一直聽下去。不過每晚阿清講到最後,都會不由自主輕輕講到小靳。這個時候,小鈺一般已經睡眼稀鬆,呆呆地聽著,沒等她講完,已經呼呼睡去了。
這一天,石付回來說得到訊息,阮奎的人似乎已經知會了城防,要放什麼人進來。而且醉四方也已放出風聲,要在最近進行修繕,屆時可能會停業一段時間。石付分析,很可能是道曾就要進城的前兆。三人商量了一晚上,也沒有想出更好的辦法預先通知他,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看看到時候能不能設法破壞一下,讓他自己明白這是陷阱。
石付粗略想了幾個主意,與石全一道出門準備東西去了。阿清只覺得疲憊不堪,整日生活在這樣的壓力下,人彷彿要被榨乾了一般。她洗臉時,突然見到銅鏡裡的自己,又瘦又黃,簡直嚇了一跳,隨即無比心傷,險些落下淚來。她早早洗了腳,氣呼呼地上床睡覺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阿清從睡夢中忽然驚醒。彷彿有個聲音在指引著自己,她悄悄披上衣服,赤著腳走到窗前,輕輕推開一角,側耳聆聽。
暗夜裡,不遠處有些模糊的嗚咽之聲,被清冽的風切成一片片的,聽不太分明。過了一會兒,風靜了,阿清便聽出那是有人在吹窨。
不知道他吹的是什麼曲子,也許只是隨意而為,但那人顯然心事重重,窨聲忽而鏗鏘裂斷,忽而展轉絲連,如訴如泣,然而又忽遠忽近,若有似無,如夢境般空靈而不真切。
阿清站在窗前靜靜地聽了一會兒,不經意間已垂下淚來,只覺世間事莫不如此,不論苦痛、幸福、悲傷、歡躍……經歷時縱然刻骨銘心,一旦回首,卻一一飄然消散,再不可追了。
正聽著,那聲音突地拔高,如一支孤煙在萬里寂寥的大漠上升騰而起,破碎悽咧,卻直上雲霄,不至天極誓不還。
阿清恍惚間立在萬仞山顛,遠遠地瞧著那孤煙奮力向上。然而天穹實在太廣了,太高了,它無論怎樣的爬升,也只是萬里雲空下微不可辯的一線。阿清的心順著這線越爬越高,也越跳越快,幾乎要從胸中跳出來……她忍不住想:“別……那樣的高遠,永遠無法達到了……我……我也永無法達到吧……啊!”
她驀地一驚,察覺到那聲音似乎要將自己引向不歸之途。這個念頭一閃,頓時有部分意識清醒過來,只覺此時體內氣血翻騰,險些把持不住就要跟著放聲尖嘯,情急之下左手在窗格上猛地一撞,臂上傷口處火辣辣地一跳,終於徹底清醒過來。
阿清倒退幾步,深深吸了兩口氣,好容易才穩住心神。但窗外那窨聲仍舊高亢,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阿清不知道那吹窨之人是否已入了魔境,但若再這麼堅持下去,就算可以停歇也必受重創。她回頭看看床上的小鈺兀自熟睡,當下縱身躍出窗,覓著窨聲的方向奔去。
此刻風捲雲動,月亮露出了頭,映得天地間一片澄明。阿清赤腳踩在冰冷的屋脊上極速穿行,只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