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道:“小姐,現在街上查得很嚴,你先穿上這個吧。”
阿清歉然道:“我……我有些緊張了。”當下帶著小鈺上了車,將衣服籠在外面,也替小鈺換了衣服,再將兩人的頭髮都散下來披在面前。車裡裝滿了木碳,阿清將自己與小鈺的臉手都抹得黑黑的,輕聲道:“聽姐姐的話,別亂動。”小鈺在洞裡被她嚇怕了,睜大了眼,當真一動也不敢動。
石全駕車一路向南,一面低聲道:“昨夜小姐回來時,可能被尋夜計程車卒發現了。不過他們未必知道你是女人。今日大街小巷裡,被盤查的仍全是男子。”阿清一呆,道:“不對呀,主父那狗賊明明知道,怎麼不說?”石全搖頭道:“這我就不清楚。”
三人埋頭只管趕路,幸好這一帶昨日才搜查過,除了客棧附近仍被封鎖外,其餘盤查反而要鬆些,雖有士卒巡街,但見到馬車上有個“阮”字,統統揮手放行。阿清不禁慶幸,當日多虧石付花了幾十輛銀子弄來輛專為阮府運柴火的車。
三人繞過兩條街,來到一條窄小的巷子口。這一帶接近北門,多是些窮苦百姓雜居的地方,房屋大多低矮破敗,街道也不是石板鋪就,而是尋常土路,汙水橫流,泥濘難行,馬車也無法駛入。據說這裡黑道上的老大就是阮奎,另外還混有各路草莽、落魄好漢、通緝要犯,以及躲避戰火而來的各族難民。這些亡命之徒多了,各種幫派林立起來,一個個豎起山頭,儼然自成一體,官兵都輕易不敢涉足,是以在這亂世裡,吸引著越來越多的無家可歸之人。
到這裡已經無法坐車,當下阿清背起小鈺,石全在前引路,擠過人潮躥動的小街,也走過空無一人的小巷;跨過小河溝,也鑽過沿街亂搭的窩棚。有好幾次路過別人堂口,混混們想乘機敲一筆過路費,雙方多餘的話沒有,直接上場比狠。小鈺當即嚇昏過去;石全提刀子砍傷兩人,自己也險些受傷;阿清動起手來毫不留情,割麥子般一片片地撩倒,三個老大兩個被打斷手腳,另一個若非石全攔著,腦袋也給擰下來了。江湖上舔血為生,大家也沒啥好說的,收了傷者各自滾蛋。就這麼走走停停,東拐西繞,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到了一處背靠山石的房子跟前。
屋前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守著,見了石全,呼哨一聲,屋子後又鑽出三、四個小毛孩。那當先的男孩老氣橫秋地道:“全哥,我們老大在裡面,付哥沒事!放心!有我‘混江小白龍’在,江湖上的朋友都賣個面子,還有什麼事搞不定?”
石全笑道:“那是。”伸手掏出一把銅錢丟給他道:“給兄弟們喝茶。”那男孩大喜,拿在手裡掂了掂,手一揮,自帶了一幫跟屁股的傢伙走了。走到巷子拐角出,還不忘回頭向石全喊道:“全哥,記住了,有什麼事就報我的名號!這十七八條街的弟兄們還是要給我面子的!”
石全笑著點頭,阿清見這小屁孩煞有其是的模樣,忍不住好笑。
石全推開門,三人進去,但見這是一間堆放陶器的倉庫,西、北兩牆邊碼著大大小小各類陶罐,堆起有兩人多高,都用草繩捆著,以免損壞;東面則胡亂堆著些破損的瓦罐。南面卻空蕩蕩的,只有一把梯子。原來這屋子頗高,又因南面靠著石壁,就勢隔了一層出來,大致佔半個房間的寬度。這梯子就是上閣樓用的。
石全道:“鍾老大,是我,石全。”閣樓上有人懶洋洋地道:“知道了,老早就聽老三在門外叫呢。上來吧。”
石全引著阿清一邊登樓梯一邊道:“石付還好吧?小姐也跟來了。”
“阿唷!”樓上的鐘老大怪叫一聲:“小姐也來了?荒唐,為何不早說?”
話音未落,阿清已揹著小鈺上到閣樓,只見一男子正自一張矮床前慌慌張張跳起來。那男子三十來歲,赤著上身,看肌膚比之外面跑路的混混們白了不少,卻長著一臉極粗曠的絡腮鬍子,見阿清上來,先是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她竟是如此美貌,跟著臉上飛紅,叫道:“阿唷!失禮啊失禮!子曰:有教無類……啊不!這個這個……非禮勿視!等、等等!”
他見阿清佔著樓梯的位置,想也沒想,“撲”的一聲撞破身邊的木板,跳下樓去,只聽下面瓦罐摔得山響,鍾老大竟一聲不吭,也算硬朗。
石全搖頭道:“這是石付多年的好友,就是腦袋有點……以前好象也是書香子弟,不知為何跑到這東平,販起私貨來,據說在這裡影響還不小。小姐別見怪。”阿清搖搖頭,放下小鈺,走到床前。只見石付躺在床上,額頭、手臂、胸前皆裹著布條,都透著血跡,顯然傷得不輕。他正閉眼沉睡,石全要推他,阿清忙伸手擋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