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你就不會做船麼?”
小靳道:“我還會做轎子呢,你看拿個五十兩的本錢,再等我做上三個月,連船帶帆估計夠了……哎喲!”
卻被阿清扯著耳朵往後,只聽她冷冷地道:“看那邊——竹林!做個竹排總行了吧!”
“不行!哎呀輕輕輕輕點!得得,我怕了你了,我做還不成嗎!”
當下兩人來到竹林邊,阿清以掌代刀砍竹,小靳就在一旁幫手。為防老妖怪遠遠見到,每根竹子都先用布條綁住,等弄斷了再輕輕放倒。
忙了一上午,總算弄了二、三十根粗大的毛竹,再費了兩個時辰除盡枝葉。下午,兩人又潛進蘆葦叢中,採來大捆蘆葦搓成繩索。
阿清對這些事毫無經驗,但天下第一販小靳是什麼人物?做這些事根本就不用動腦,又搓又結忙得不亦樂乎。阿清嘴上不說,不過神色間頗有些驚異。小靳看在眼裡,覺得在這傲氣的小丫頭前出盡了風頭,幹得更是麻利,索性也不要阿清幫手了,自己一肩包乾。
不知不覺月上樹梢,繩子已準備得差不多了。小靳抹一把額頭的汗,才覺得腰痠背痛,坐下歇息。
此時阿清已到沼澤裡捉了些小魚回來,但兩人想起昨夜之事,都不敢再生火煮魚,馬馬虎虎剖了魚,就那樣帶血生吃。
阿清只勉強吃了兩口,再也吃不下去。小靳一邊猛吃一邊道:“小姐,等你出去了你才知道這就算好的了。前年我們從山東一帶過來時,別說生魚,就是生蛇、生蛤蟆也吃過。”
阿清一陣噁心,偏過頭去道:“我不信。那種東西,怎麼可能吃得下?”
小靳一幅歷經滄桑飽嘗艱辛的激憤模樣,猛拍大腿,粗著嗓子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沒吃過苦,哪裡知道世道艱難!我跟你說,別說是生肉,餓你七八天,就是爛肉、腐肉,能搶到就不錯了。我跟你說,我……我啊……”
他壓低聲音,湊到阿清身前,一雙眸子幽幽發亮,道:“我……還吃過人肉……啊呀!”一聲哀嚎,卻是阿清不動聲色抓住他胳膊使勁一擰,小靳痛徹入骨,叫道:“你……幹什麼啊放手啊!”
這下換了阿清幽幽發亮的眼眸盯牢了他,道:“你也吃過人肉,是真的麼!”
小靳被她眼中那懾人的兇光嚇得渾身一激靈,忙道:“沒……沒有,那……那是騙你的,我哪裡吃得到人肉,我這麼個小人沒被別人吃就已經算祖墳埋得好了。”
阿清一推,小靳順勢一屁股坐倒,拼命揉著痛處,想開口罵兩句,一抬頭,月光下卻見阿清的眼中似乎淚光一閃。
她轉過頭去默然不語,小靳沒趣地再吃兩口魚,道:“你……你怕吃人肉的人嗎?”
“不是。”阿清舉手盤起長髮,透過樹冠的月光在她臉上映出班駁的搖曳的影,看不清她的神情。她靜靜地說:“是恨。”
小靳吐吐舌頭,不敢再問了。
兩人忙了一天,都覺疲乏,小靳麻利地將剩餘蘆葦壓平,鋪做兩堆。阿清似乎也懶得再計較許多,只和他分開丈餘,倒頭睡了。
半夜裡,寒氣上來了。小靳在夢中一個勁地想要升堆火取暖,可是手足止不住地亂抖,怎麼也掏不出火燎子。最後終於咬緊牙關,一把掏出來,卻突然一哆嗦,火燎子脫手而出,落入水中……
小靳哎喲一聲慘叫,猛地瞪開眼睛,呆了片刻,才發現原來只是在做夢。他覺得通體透寒,手足早凍麻木了,忙掙扎著坐起半邊身子,想要搓搓手暖和暖和。這個時候突然一怔,全身剎那間都僵了——
月光下,有一個依稀的人影,在不遠處一塊岩石旁,無聲無息地做著什麼。
……是老妖怪嗎?
小靳的冷汗一個勁往下流。他拼命捂住自己嘴巴,生怕發出一點響聲,伏低了身子,慢慢往一旁摸去,想要推醒阿清。
摸了半天,哎,沒有人?小靳的眼睛也逐漸適應了黑暗,見身旁的蘆葦堆裡果然空無一人。
難道阿清已經被老妖怪拖去吃了?
這個念頭讓小靳一面狂抖,一面也發了瘋地想要看看那東西究竟在做什麼。他冒險地爬了一小段距離,躲在一塊稍大的岩石後面,慢慢抬起頭來。
看見了——月光照耀下,看得很分明,那人一系灰色僧袍,身材嬌小,卻是阿清。小靳使勁揉揉眼睛,確定看得清楚,總算鬆了一口氣,可是心中重又狐疑起來:這丫頭深更半夜,在做什麼?
小靳自來奉行天大地大,小心為大之原則,當下並不急著跳出去問,仍舊偷偷地觀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