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小靳慢慢喝了一口茶,皺著眉頭道:“涼了。這鬼天氣……涼茶傷胃……媽的,小二,添水!小二?怎麼沒人呢?小二!”
他的神色仍然鎮靜,舉止也得體,沒有慌亂。但是……媽的!臉漸漸燒起來了!不受控制的越燒越燙。他站起身,很老辣的用兩根手指一彈桌子,就要下樓去找老闆算帳,驀地一隻小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鈺的手心冰冷,冷得小靳一哆嗦——她看著他眼睛,毫不留情地直視想要哆嗦著混過去的他,問道:“阿清喜歡的……是不是你?”
“不……不……不……”小靳不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的,是不是?你……你早就知道的。當我什麼都記不得的時候,你就知道,對不對?”
“我……我不知道……”小靳被小鈺咄咄逼人的眼光看得渾身冒汗,嗓子裡幾乎幹出血來,坐下來勉強喝了口茶,道:“我真不知道……我……我……我他媽這輩子還沒有這麼不知道過!你信不信?”他一手撐著桌子,腦袋仰起,瞪大了眼睛,好象自己也是陰謀的受害者。
“阿清為什麼要走?她不是來找你了嗎?”
小靳的眼睛立即眯了下去,整個人重又縮回椅子裡,歪著腦袋看頂上的梁,道:“走……哈哈……是啊,幹嘛要走呢?不要那麼看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小鈺點點頭,眼中放出光來:“我知道……我全想起來了,原來……原來是這樣的……我真傻。她喜歡的是你,我真是傻!”
小靳看看四周稀稀拉拉的客人,幾乎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壓低了聲音道:“小姐,有什麼話我們可不可以回去再說?你出來不是買東西的嗎?要買什麼?我管帳!”豪邁地一拍胸膛。幸好他倆的聲音都不大,而且離眾人比較遠,樓下碼頭上的吆喝聲將他們的談話統統淹沒。小靳只看見那個笑得陰陽怪氣的老頭不時看自己兩眼,心道:“媽的,臭老頭,聽什麼呢?大爺我的風流事多著呢!”
“你也喜歡阿清嗎?”小鈺不管不顧,繼續咄咄逼人的問。小靳猛抓自己頭髮,咬著牙,臉上幾乎扭曲變形,“是”字說不出來,可那個“不”字也擠不出來,一時僵在當場。
“原來……我明白了。”小鈺怔怔地道:“原來是真的。”
“什……什麼是真的?”小靳驚慌失措地叫道:“小孩子不懂不要亂說!”
這次輪到小鈺退回椅子裡。她深深吸了口氣,憋了半天,才慢慢吐出來,嘆道:“阿清……比我更傻。不過……我不會讓她這麼傻下去的,你放心罷。”說著淡淡一笑。
小靳被這一笑搞得暈頭轉向,差點說出個“好”字來,總算還有一點明智,端起茶灌自己。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忽聽樓下“咣”的一聲,有人掄起了銅鑼,大聲道:“南來的北往的客咧,過來瞧一瞧看一看咧!正宗的山西忻州黨參,補中益氣,健脾益肺咧!哪位有脾肺虛弱,氣短心悸,食少便溏,虛喘咳嗽,內熱消渴……一枝見效一枝見效咧!有一枝不是正貨,您儘管砸了我攤子咧……”
小靳忙向下看去,只見樓前河堤有一大漢正在敲鑼叫賣。這麼冷的天,他精赤著上身,滿臉通紅——也不知是身體好還是給凍的——腰間繫了一根骯髒的紅腰帶,滿臉鬍子,一幅兇相。他面前地上鋪了一張破布,亂糟糟地擺放著十來根參。
他的嗓門又粗又大,幾聲吆喝,周圍已經陸續聚集了十幾個人,都袖著手看他。小靳瞧了一陣,拍手道:“嘿,黨參!我想起來了,和尚曾經說過,氣虛的話,吃參最好。走走,我們去看看,給你買兩枝補一補!”
他本來就最好湊熱個鬧,況且跟小鈺這麼尷尬對坐,還不知道怎麼了帳,當即跳起來就要往下跑。小鈺叫道:“小靳哥!”向他伸出手去。小靳呆了一下,小鈺一把抓住他的手,反拉著他跑下樓去。
“笑面山狼”凌山眼光寒了兩下,不經意地伸出兩個指頭,比了個手勢,不緊不慢跟著他倆下樓。樓裡三、四位客人等他們下樓後,也各自默不作聲地丟了幾塊碎銀子,下樓而去。
小靳對這些毫不知情,拉著小鈺死活擠進人群,佔住頭排。只見地攤上擺的黨參小的只有指頭粗細,大的也只兩指來寬。
那大漢道:“來來來,各位鄉親父老,仔細看咧!正宗的晉貨,咱從樂陵千里迢迢帶過來,別的不圖,就是賣個緣分,交個朋友,咱走南闖北,講究的是個義氣不是?”
小靳不聽他胡扯,蹲在地上,拿起一枝參仔細看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