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大概也看出他有些不自在,想著畢竟是從小長於寒門小戶,沒見過世面,加上養父母雙亡,這孩子投了好胎,怎奈命卻不好,看著和女兒有些相似的眉眼,心下也不禁一痛。
但轉念又想到京中傳聞,心中也頗為羞惱,想他為官四十多載,輔佐過三位皇帝,一心為江山社稷,忠君愛民,也算是鞠躬盡瘁,縱然不說他有多少功勳,但也至少是忠臣良將,不想到老,家門不幸出了這樣的禍事,外孫曾身陷汙濁之地已然失了天家的體面威嚴,然皇上枉顧父子常倫,不啻雪上加霜。
孫兒自然是心疼,何況又是女兒唯一的骨肉,他唯一的外孫,但比起國家社稷、江山的穩固,孰輕孰重,一看便知,似乎只能舍了外孫。
一時間,看著這個尚未成人的孩子,薛老眼眶溼潤,到了地府在向女兒賠罪吧。
老人雖然有些激動,但也並沒有上演抱頭痛苦的戲碼,剛開始也只詢問了些生活是否辛苦,林寶寶自然說是不辛苦,聽他這樣說,薛老也覺得這個外孫懂事,也就越發覺得對不起外孫,林寶寶倒是沒覺得什麼,何況外公年齡大了,他也不忍老人家傷心難過,便說了一些在南方的見聞趣事。
雨似乎下的大了,夾雜呼呼的風聲,在嚴冬的天氣裡,寒氣直入骨髓,林寶寶穿著一件厚棉襖還是覺得十分寒冷,陰寒的天氣即便是白日屋裡的光線也較平時暗淡很多。到了午時,外面的守衛敲了門就直接進來,從門外進來一股冷風,夾雜著潮氣,門衛在外面站了一上午臉色卻比林寶寶還要好些。大概因著主人的吩咐,送飯的守衛也不多話,把飯食從食盒裡取出來,說了聲該用午飯了便退下了。
三菜一湯,一葷兩素,湯是普通的紫菜蛋花湯,雖然形同軟禁但在飯食上並不曾苛待,飯菜還冒著香氣,林寶寶卻並沒有扭頭看一眼,外公那日並沒有說很多,但到後來卻字字誅心。
'是皇上逼迫你的嗎?'
他是怎麼回答的,初時愣住了,等反應過來外公問的是什麼,林寶寶面色已經慘白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還怎麼能奢望獲得一絲半點的親情,其實只要他回答個是,那座可以壓死人的大山他就可以躲過去,即便躲不過去,砸在身上的也不過是大大小小的零星石塊,總之死不了人,別人也只能說他是身不由己,禍國殃民這些還不至於。
但,他說不是,不是皇帝逼他,皇帝不知道他的身份,一切都是他的錯。
再後來呢,外公揚起手,巴掌只差一點就呼到臉上,最終也只是無力的垂下。
'跪下!'
好在屋裡鋪了氈花毯子,即便是跪上兩個時辰也不至於太痛。
還是捱了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五個紅紅的指印,換來的是莫海大義般的勸解,話語中隱隱含著當今皇帝荒唐誤國、好色無德,賢明之人應當改弦易幟,薛老三朝為官,門生故吏遍天下,肯定一呼百應,如今也是為名請命的時候了。
開了小窗,迎面吹進細密的風雨,雖然更冷了,精神卻一震。
那天回來,手中緊緊握著的是外公塞給他的信,其實他本來就沒想過什麼認祖歸宗,更沒想過進皇宮享受人人嚮往的榮華富貴,只是原來連性命也保不住嗎?
信看過也就燒了,晚上睜著眼,想起的卻都是上輩子的事,他不見了父母會怎麼樣,如果在這裡死掉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到現代去?眼睛酸的撐不下去的是後,腦中閃現的卻是東方煜的樣子,寵溺的笑,壞壞的笑,還有生氣時的冷笑……
門外種了幾棵柳樹,葉子早就落了,此時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條,被風吹的發生嗚嗚的聲響,雨下的越發密了,用蛋花湯拌著米飯吃了些菜,林寶寶拿起傘想去看看外公。
傘還沒撐起來,風夾著雨就掃了過來,笨重的木柄黃油布傘,浸了水越發的沉重。
守衛見他撐的實在笨拙,心裡雖然看不起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但還是上前兩步從他手裡接過傘,輕鬆的舉起來,林寶寶手中一輕,轉頭看看面無表情的守衛,便笑著點點頭說了聲謝謝。守衛倒是一愣,臉竟然紅了,不過他膚色發黑,不怎麼看的出來。
外公已經用過飯了,見他進來眼睛微抬了一下,神色頗有些冷峻,雖然知道原因,林寶寶心下還是覺得不好受,勉強笑了一下,讓外公注意身體,老人只是不冷不熱的嗯了一聲。
林寶寶並不是健談的人,何況跟這樣學識淵博、一生為國的老人,他也說不出什麼文縐縐的話,關於母親的事更是一概不知,國家朝堂的事也從來沒有關心過,唯一能聊得起來的也就是那位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