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腦際。知識分子傳統的國與家意識,社會的責任感讓他心神不安寧起來,他的心緒也由志願者的驕傲,演變到縱容兆事者的自責起來。按理講,這事有你餘啟明啥事呀,無奈,混身的無奈,讓他競如同苦行僧般自虜地自省吾身一番。不無內疚地在思索著這原本順理成章甚至理所當然的話題:我寫了、編撰了半輩子的盆景書籍,可以說是著作等身了,但我從未思想過現在的社會,現代的人最迫切需要的是什麼樣,一部新書出版了,令我高興;再版了,令我興奮;再再版了,更令我喜悅;作為一個文化工作者也就心滿意足了。可今天這情深意切的讀者來信告白和前些日子在與各地方盆景人的交往中,令我感到有一個很急切又很重要的,也是在以前從未意識到的事實和它背後帶來難以補救的惡果。他彷彿聽到有一種聲音在呼喚著:現在的人們與盆景界,最迫切需要的是傳統文化,盆景文化,民族文化的普及教育。今天殘酷的事實告誡我們:唯有人們,特別是盆景的經營商要有職業道德,要有環境保護的公德,才能將地球上己經稀缺的樹木資源保護好,利用好。這才是傳統藝術得以傳承的根本,要知道地球上當沒了野象,那牙雕藝術就會自然終結,這是再自然不過的,牙雕從產生到消亡這期間也不過才一個世紀,一百年呀!。那些令自己曾引以為自豪並不斷編輯出版、再版的盆景書藉,它告訴人們,教會人們的僅僅是盆景樹樁創作技藝,僅僅是製作與養護的手藝與單純個人感官欣賞。盆景文化教育的缺失,則明顯造就了對藝人藝德培養的缺憾。這很像汽車在高速公路高速道上低速壓道行駛;在城市街巷裡隨便嗚喇叭,讓人討厭,這種行為在國外是不允許的,城市噪音汙染要罰款的,高速路上見後面有比自己快的車,應該是主動避讓到腳踏車指定車速道才對。可是在咱們的駕校裡,只講交通規則、講駕車技術而不講駕車道德課,於是各地城市街道汽車亂嗚笛,亂超車、高速路快行道、超車道上壓道慢行,心安理德……全無基本行車駕駛的素養和道德。這些駕駛員的不該,責任在駕駛學校裡,教材裡沒有,教員沒講、駕駛學校沒這方面的內容要求。所以……所以……盆景和盆景書籍本應具備培養人與樹木、與大自然和諧關係的以文教化功效,起到製作與欣賞二者最好溝通的媒介作用,卻沒能湊效。信奉“無知者無罪”民間的格言,以不知為完美的意識,不作橫向比較的習慣,讓生活在這裡的人們,更喜歡縱向地以過去時標準去影響自己的行為。
餘老明白了:失缺的課程,讓社會上的一些人因為“利潤”,因為“顯富”,因為“無知”,令功利性在這為數不少的人群中肆意氾濫,做出破壞環境毀滅資源,愧對後人的行為。那些破損的山岩,山野殘存的草木,要幾百、幾千年才能恢復甚至永久失去過去的風貌。終止住破壞大好河山的行為,也唯有先把人作好,整治好,讓古老藝術實現教化人的功能才行。這頓悟出的意識,讓餘啟明陷入從未有過的深深懊喪中,讓他一下憶起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執行主席擲地有聲的話語:“我們的世界今天沒有多少樹了。”這話,他以前卻從未如此這般地想過,其中意味著什麼,這是更深層拯救人類自身的意義。
面對剛剛寄來的照片和信文字裡行間的描述,他頓實覺得自己肩上有了一份重量,一種責任感由然而生,一種曾經深切體會過的情感經歷。那是多年前去山東曲阜參觀孔林時曾經有過的感受。當時面對偌大的有著千年歷史並情繫天下華人的孔氏家族墓地,競然滿園的古林木因遭受嚴重病蟲害卻得不到應有的保護,造成滿園林木衰敗的悽慘狀,餘老痛心之極至不能容忍的憤慨。那次旅程結束剛一回到北京,連夜寫了篇題目為《誰來拯救孔林》激情澎湃的評論,一篇嚴詞抨擊破壞歷史文物園林、古林木行為的文章,投稿園林報社,隸屬於政府園林管理的機關報。然而令他不解並耿耿於懷的是所寫的批評稿子,僅因該景區為“世界文化遺產”,怕被因公開暴露出管理問題著惹麻煩,未被報社採用。在經歷不可思意的事情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所以每逢這時候,餘老總是嘲諷地勸慰自己:“還要歷練,歷練”。
回憶起的事實,也勾起他那時一段情感的記憶。一種對人明知故犯行為動機的思索,那些人為什麼非要這樣做呢?他自問自答地在內心辯論,答案其實很清楚:那樣做與不那樣做的區別在於文化教育的結果。就是說人要有文化,這裡指的是一種廣意的包羅多門類的文化,就像他時常與女兒輩的青年人調侃講:別瞧你們大學都畢業了,也還只能說是有知識,但沒什麼文化。因為文化,因為文化人,在餘老的名詞解釋裡“文化”是個即有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