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開拔。
賀瑤芳這一天心神不寧,萬沒有藩王見你還許你帶師爺的,別說藩王了,就是京裡一個侍郎家裡,等閒小官兒自己能進門就不錯了,跟隨的都得在外頭等著。真不知道這親爹見了楚王家的小呆子會不會看對了眼,跟人家相見恨晚,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表了什麼不該表的情,那可就壞大了!
直等到傍晚,才聽到門上回報:“老爺回來了!”
賀瑤芳與兄姐一道奔到了二門上等候,不多會兒,就見賀敬文與韓燕娘一左一右,摻著羅老安人回來了。
賀敬文穿著官袍、帶著烏紗帽兒、腳上粉底小朝靴,扮相上佳,只是精神很差,差到那那烏紗帽的兩翅都像要耷拉下來的樣子,腳步也分外沉重,臉上滿是憤憤之色。羅老安人一臉的疲倦,韓燕孃的腳步也沒有平常的輕便了。
賀麗芳見長輩們情緒不佳,左手扯一下弟弟、右手扯一下妹妹,一齊來請安。除了問好,一個字也不多說。老安人無力地道:“罷了,進去說話吧。弄點兒熱湯水來吃。”
韓燕娘忙答應了:“我這便去廚下看看。”連頭上的髻子也不及摘,還穿著大衣裳就去了後廚。賀瑤芳抬眼見張老先生沒跟了來,輕聲問道:“夫子呢?”
羅老安人道:“他先回去啦。”
賀瑤芳就知道沒什麼急事兒,不然這老先生早想辦法來通氣兒了。老先生的院子,正門是衝前面衙門辦事兒的地方開的,又有一側門與賀敬文的書房相通而已。學生們上課下課,都要借道賀敬文書房所在的院子。估計以後為避嫌疑,等閒他都不會往後宅那裡去了。
賀麗芳頂了韓燕孃的位子,一路扶著老安人往後堂歇自己。賀瑤芳陪著賀敬文說話:“爹累了吧?有茶呢。”
賀敬文忍不住嘀咕一聲:“還喝茶呢,越喝越餓。”
原來,他們去王府,根本就沒吃午飯!早起在衙裡用了些早點,一路晃盪得近午才到王府。王府也有自己的事情,王爺也不是一個知縣遞了拜帖說見就見的。虧得這王爺傻,極少有事兒要他決斷,他早上起得晚,才吃完了早飯,正玩兒呢,誰都沒辦將他拉出來見人。楚王世子可暫代父職,卻又不敢如此託大。一拖二拖,賀家母子婆媳等到了午後,還沒見著正主兒。
王府裡有茶點,三人皆不敢用,老安人與韓燕娘略咬了半塊梅花糕就放下了,賀敬文倒是喝了一盞杯,不夠還續了一盞。結果等兩盞茶迫不及待想要重見天日,才有王府內官來傳話,道是王府終於有空兒了。
王府長史一看賀敬文的黑臉,自己也很不好意思,解釋道:“殿下就是,咳咳。”#你懂的#
賀敬文自然是懂的,可他的的膀胱不懂,他現在走路都是夾緊了腿走的,又死要面子,不肯開口問王府“五穀輪迴之所”在哪裡。等見到楚王的時候,他的臉還是黑的,腿還是夾得緊緊的。楚王見客,必得人陪,自從兒子十二歲上學成歸來,這個任務就歸了他兒子。
楚王世子是個極斯文又乖巧的少年,身世使然,既有清貴之氣,又帶著些“我爹是傻子”的尷尬敏感。原本晾了賀敬文這麼久,他是有些過意不去的,心底卻又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凡來這裡的,就該知道我父是何等樣人,早該有準備的。
一看賀敬文滿臉的不高興,再看自己親爹,還在那裡傻笑,大概是看賀敬文長得不錯,還要伸手摸這知縣的小白臉。小白臉的臉色,更難看了。楚王世子也不開心了起來,一惱親爹不體面,二惱這知縣到王府裡來擺臉子。還要代父答話。王府長史見此情況,忙對王府的宦官頭領使了個眼色。
那老宦官扯起了嗓門兒,拖著長調子:“退————”
這就算是拜過山門了。
賀敬文又夾著腿出來了,在門口直跺腳地等老孃老婆。哪知這二位合了王妃的意,多聊了一會兒,等她們出來時,賀敬文已經急得頭皮發麻了。婆媳倆在王妃那裡感覺還算不錯,出來被他嚇了一跳。羅老安人就問:“你怎麼了?”
賀敬文聲音裡帶著焦慮:“快出去說。”一手拖著一個,飛快地奔出了王府。門房那裡,張老先生正坐著跟侍衛們擺龍門陣,他見多識廣,官話也講得好,將《志怪錄》裡的見聞隨便擇了一些講來,侍衛們聽得心馳神往,還有人主動給他包了份午飯帶來:“我們當差,不能飲酒,先生多擔待。”
張老先生吃飯喝足,講兩個故事,再關心一下侍衛們的日常生活,旁敲側擊一下王府主人的習慣,尤其感嘆:“為人父母不易,為人子女亦不易。”便引得侍衛說了不少世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