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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成章嚇了一跳:“大姑娘家,毛毛躁躁的,像什麼話?你這又拿的什麼?”
瑤芳斜了他一眼:“哥你不認得?”
賀成章低頭一瞅,都是些書,答道:“這些書,我都有的。”
知道你有。瑤芳撇撇嘴:“原來哥哥還認得書呢。這幾日也不見你讀書叻。”
賀成章咳嗽一聲:“近來事情有些多,定下來我就開始讀書了。朝廷必要遣人問話的,說不定還能面聖,怎能不仔細?”
瑤芳道:“那有何難?哥哥應對巡撫就很好,朝廷裡,比巡撫大的官兒也沒多少,夠用啦。倒是哥哥已經是秀才了,才是少見,遇到有老大人想考你,你生疏了,可怎麼辦?”
賀成章面上一紅:“我明日就開始讀。今日且有事呢——穆家的跟在後面,咱們獨將他們落下了,他們要生事,可怎麼好?穆從善畢竟是御史。”
瑤芳笑道:“他翻不了身的,且不說有青竹的事情在,就說當今聖上,”壓低了聲音,附在賀成章的耳朵上,“聖上一直以為自己待楚王不薄,楚王是個呆子,應該被他弄於股掌之間、感恩戴德,只有他戲弄人、沒有人戲弄他的。如今楚王打了他好大一記耳光,能不生氣麼?楚王遠在千里之外,可不得就近找一個殺雞儆猴?現在正缺個出氣筒子呢。官兒太大的不行,他正好合適。也就咱爹,不往京裡孝敬,京官兒們沒少拿地方上的錢的。”
賀成章嗔道:“還說我,你的心思怎麼也都放到這上面來啦?你的正事呢?”
瑤芳“切”了一聲:“我又不用下場考試,可你得考呀。哥哥就算懂得再多,不中舉、不做進士,又有何用武之地?要學夫子麼?”
六月債,還得快。他才教訓完姜長煥,叫他用功讀書,妹子就抱了一大撂的書過來,告訴他:你也得認真讀書,一個秀才,不算什麼。再想妹妹這麼小年紀就要操心這些,又過意不去:“你還小,不要操心這些,有我呢,放心,我這就讀書,好不好?”
“哥哥又說什麼呢?前兩天還說,我已經不小了,凡事要小心了,現在又說這個。說正經的,還有一件事情,要跟哥哥商議。”
賀成章因問何事。瑤芳道:“這樣,我尋思著,咱們這一趟進京了,好與姐姐姐夫有個照應,要不要,將戶籍就落在京城?老家那裡,試也不好考,每每趕考,來回奔波,時間都浪費在路上了。”她這已經是作了湘州失陷的打算了。
賀成章道:“我也是這般想,雖說故土難離,可京城畢竟訊息靈通。且咱們家也有田宅在京城,生活也儘夠了。”考試的事情,他也想過了,老家那裡考試,確實困難了一點。賀家如今的情形,他是必得出頭,才能支援得下去,鑽這個漏洞,也未嘗不是一個降低難度的好辦法。
兄妹倆一拍即合,瑤芳便說不打攪哥哥讀書。賀成章將懷裡的書放到桌上,理了一理:“這幾本書我留下了,有兩本是姜二郎那裡沒有的,等下我給他送去——這裡面沒什麼有忌諱的東西吧?什麼書籤子啦、手絹兒啦、書頁上亂寫亂畫啦……”
瑤芳湊上前擰了他胳膊一記:“哥你說什麼呢?本來是要給你看的,我瘋了弄這些?”
賀成章板起臉來道:“縱然看好他,也不許多與他接觸,我看他小時候被父母慣壞了,他的性子,得磨上一磨。”
瑤芳道:“還早呢。想那個做什麼?”
賀成章笑著搖頭,將她趕了出去。關上門,笑容就不見了。瑤芳說婚事還早,其實不早了。楚王謀反,也不知道成與不成,可總是在湘州城內,賀敬文怕是凶多吉少。若沒有了父親頂著,瑤芳的婚事恐怕是比不上麗芳的。麗芳那時候,父親是正四品的知府,才好尋這麼個有望做進士的舉人。到了瑤芳這裡,親爹要是沒了,賀成章自己,也不敢等妹妹議親的時候自己已經是進士了。他給自己的目標是十年之內做進士——這已經是一個很高的目標的。
少年進士,是搶不過人家,也沒有能力去提前扶持一個有前途的少年郎,將妹妹嫁給他。科舉就這一條不大好,進士的兒子,他未必就能做進士,說不定一輩子都是童生。賀成章顯然不想妹妹嫁這樣的人。如此看來,姜長煥倒是一個還算不錯的選擇,也算知道底細,也是有舊。磨一磨性子,妹子將來日子也輕鬆。姜長煥是宗室,今番父兄又有功勞,瑤芳一個正經的誥命是少不了的。
還得吊著這小子!
賀成章翻開了書,惡狠狠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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