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也給放了假,容七又邀他去逛街買些小東西,好給家裡的兄弟姐妹。賀成章欣然前往,也袖了些銀錢,天擦黑,便讓捧硯扛了一大袋子小玩藝兒進門來了。
瑤芳見了便笑:“你這是要捧硯改做貨郎?”
賀成章道:“你和阿姐先揀,完了都放一處,往羅舅爺家去,或見到街坊家的小孩子,送一個,人都歡喜。”
“說到羅家,正有一事要跟哥哥說呢,”瑤芳簡潔明瞭地將羅二奶奶的事兒說了,“這是作死呢!”
賀成章沉著臉道:“趁著過年,我往雞爪衚衕那裡去一回。窮些不打緊,還是親戚。與閹人混作親戚,就斷難再容他了。”
瑤芳道:“我可不是杞人憂天。御馬監的大太監,可不是省油的燈。他的徒弟,能簡單了?怎麼就這麼巧,漏了這樣的訊息出來?話裡話外,就一個意思——聖上喜歡吳貴妃母子。真是改不了的奴才心!前朝有禮法,士大夫以死相爭,後宮裡,就那麼一條,皇帝喜歡就可以了。身殘了,心也殘!這才是最叫人看不起的地方。”
賀成章道:“你又義憤得什麼?他們可不就是依附而生,專司伺候的人麼?只是不知道是御馬監自作主張,還是有什麼人指使?吳貴妃,聽起來不像是能做這樣事情的人吶!難道?”
瑤芳心說,憑他是誰,都是白搭。之前多少人興風作浪,等太子一生出來,全都啞巴了。吳貴妃就剩下會哭了。連元和帝自己,之前拼了命的寵吳貴妃的兒子,將張麗嬪的兒子當不存在,就差明著說要立吳貴妃的兒子做太子了,跟大臣們鬧得天翻地覆。一旦有了元后嫡子,半絲猶豫也沒有,孩子略長大一些,就冊了太子出閣讀書。
瑤芳道:“這些咱們都不用管,哥哥只記著一條兒,沒有元后嫡子,什麼都是虛的。”
賀成章道:“那是,聖上和娘娘都還是年輕呢。”
瑤芳道:“是啊,都還年輕,急的什麼?這個時候就開始著手安排了,這是安的什麼心呢?眼光長遠,還是別有所圖?陛下春秋正盛,就琢磨著他的身後事了麼?這是針對娘娘,還是針對聖上呢?”
說完,兄妹倆像兩隻小狐狸一樣笑了起來。
對付這樣的皇帝,辦法有二:一、死咬著死理兒;二、利用他心底最隱蔽的心思。正好,這兩條瑤芳都是駕輕就熟。只要家裡別出羅二奶奶這樣作死的人,往後可以說是無往而不利。
賀成章道:“看來明天還要去見容七。”
瑤芳笑道:“我也見容七,好不好?”
賀成章狠狠地揉了揉她的頭:“你又促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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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賀成章先往容家去,容閣老與其弟都在家裡,賀成章正好求見,如此這般一說,道是覺得不大對:“御馬監不是簡單的地方,即便如此,他們的膽子也忒大了些。學生過一時便去羅家,將事講明,然而這事情味道不大對,還是先與老大人說一聲為好。”
容閣老點頭道:“你做得很好,只要叫你的忠心被聖上看見了,就不要怕得罪了太監。”
容二老爺不像他哥哥這般含蓄,大力拍著賀成章的背:“好小子,我就看你是個明白人!這樣的事情,多少人聽了就含糊過去了,你能看出這裡面的門道來,很好!用心讀書,旁的事情有我們呢。好生考個舉人,等你爹回來,哈哈!你要再中個進士就更好了,他的臉……”
話沒說完,被容閣老一巴掌抽在了後腦勺上:“當人兒子的面說人家父親的玩笑話,你找揍!”抽完了,容閣老又後悔了——真是太不體面了!都是因為這個蠢弟弟!我看你跟賀棒槌做親家真是剛剛好!
到底是容閣老,心裡尷尬,面上跟沒事人似的,還好言安慰了賀成章幾句。又告訴他:“與羅家好聲好氣地講,告訴他們,這事兒你還沒來得及與令尊說,不想讓他分心。要是他千里投書回來,鬧得大家都知道了,親戚面上都不好看。你父親,真是個正直的人吶。”
賀成章低應一個“是”字。其實容閣老這主意,也是利用了賀成章的名聲,說完之後,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又好言安慰賀成章,讓他用心讀書,有什麼課上的事兒,也可以問自己或者容二老爺。賀成章打起精神道:“這是自然,豈有入寶山空手而還的道理?還有一件事情,卻要請您多照應的。後年秋闈,我須得還家鄉應試,這京裡,姐夫還沒散館,羅家又有些拎不清,學生年幼,也沒幾個朋友……”
容閣老笑道:“此事我盡知曉,早為你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