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二奶奶滿面含羞,終於吐了實情。是她孃家嫂子那裡,這嫂子的孃家人兒,跟御馬監李太監的徒弟認了乾親。羅老太太皺一皺眉:“你哥哥就不管管你嫂子?還叫她傳這些話給你?”跟太監認了乾爹,多新鮮吶!這還是讀書人麼?
羅二奶奶含糊地道:“也是沒法子,當今聖上,難伺候吶!”可不得從宮裡撈點資訊過來麼?元和帝今年二十五,卻已經開始展露出難搞的本性來了,嗅覺靈敏的人已經提高了警惕。
瑤芳道:“伯父中舉,除非春闈下場,搏個進士,否則想謀官,都是外放,與宮裡有什麼干係?趟這渾水,吃力不討好。就是御馬監的大太監,又能如何?”
羅二奶奶面上一紅,反駁道:“好姐兒,我們不像姐兒,能見著娘娘兩面兒,叫我們打哪兒聽訊息去呢?”初時被錦衣衛嚇著的心又回到了腔子裡,羅二奶奶依舊不肯信小姑娘的話,心道,要真個爭了起來,倒是個好機會呢。瞅準了,上一本,合了聖意,也就翻身了。
瑤芳微笑道:“您隨意。”
麗芳看這兩邊兒像是要吵起來一般,忙摻進來打個圓場,先怪妹妹:“你就是忒小心了。”又跟羅二奶奶說:“她呀,讀書讀傻了。二伯父自然是要春闈登科的,是吧?”
羅二奶奶得了個臺階,也順著繞開了話題。瑤芳心道,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羅二奶奶明明知道,這事兒險,也明白跟太監扯上關係不是什麼好名聲,偏一門心思要往上走,正路難,就走旁門左道,這家人,不能再交往了。如果單是不小心跟宮裡扯上了關係,那還好說。這是京城,七彎八繞的,總能扯上點關係。可功利心太重,遇上立儲的事情,一旦投機鑽營,這問題就大了。
羅老太太正心煩,她如今萬事不愁,只要兒子平安歸來,她就安安穩穩做她的老封君就好。自己的兒子自己明白,傻成那樣,這就不是賀敬文能摻和的事兒。羅老太太年輕時有無數瑰麗的夢想,全都折在了兒子的智商上面,到如今,已經很心平氣和了。見羅二奶奶不聽勸,也膩味了,又打一個哈欠,對羅二奶奶道:“要讀書,就閉門讀,下場。要謀外放,且別往南邊兒走,那兒亂。”
羅二奶奶答應一聲,掃興得很,來送禮拜年講訊息,最後被個小丫頭潑了冷水,忒膩味。看天色不早了,說要回去準備晚飯,也就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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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走,羅老太太便嚴令麗芳:“回去跟孫女婿說,安心讀他的書,不要胡亂摻和事兒!”麗芳道:“瞧您說的,他又不傻!這才多會兒?就說這個事兒?娘娘那兒又不是不能生!還有二丫頭,你跟那邊兒二奶奶說這麼多做什麼?一心想往上爬的人,他眼睛裡就只能看到權勢富貴,看不著屍骨累累了。”
瑤芳淡定道:“不過盡一份兒親戚的心,娶妻娶賢,她作出事兒來,最後倒黴的還不是舅老爺家?阿婆,等哥哥回來了,讓哥哥去見舅老爺一面吧。”不激一激她、嚇一嚇她,哪能嚇出御馬監來?
羅老太太道:“是這個道理!咱們盡了咱們的心,以後啊,不要跟她再有往來了!跟宦官認乾親,很光彩麼?還不是大太監!丟人!”
姐妹倆:……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羅老太太又認真地看了瑤芳一眼,嘆道:“我生了個蠢兒子,他倒有福氣,養了幾個好兒女。你們也是辛苦,都是命。俊哥回來,你跟他把事情講明瞭吧,就說我說的,你們爹做不來這些事情,穩妥老實為上。”
瑤芳起身垂手道:“是。反正,咱們將這些麻煩的事情都斬斷就是了。”
老太太道:“我也乏了,大姐兒也回去換衣裳吧,照顧好孫女婿——你們成婚這麼久了,他總在翰林院裡讀書,也不得閒。趁著這會兒有功夫,唉,添些人口也是好的。”
麗芳臉上一紅,低聲應了,落荒而逃。她還真不急,趙琪父母雙亡,也沒個嫡親的叔伯姑媽,老家裡那些個本家,幾乎都是仇人,沒人管得著她家的事兒。她跟趙琪還年輕著,輕省日子還沒過幾天呢。她親孃就是生孩子的時候出了毛病,不久就亡故了的,那會兒她已經記事了,這就有點怵。
瑤芳將老太太送到房裡,幫她卸首飾。老太太道:“我不用你管啦,你也夠累的了,也去歇歇,得閒看看廚房,備些俊哥喜歡吃的。”
瑤芳答應一聲,出來先將飯菜吩咐了,又問一回過年的拜帖準備得怎麼樣了,預備好了派誰去散帖子。這才卸了妝,換身家常衣裳,專等賀成章回來。賀成章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