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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銀釧是作為命婦為中宮拜壽時識得的姜月見。
彼時姜月見還是皇后,年輕貌美嬌稚可人,一襲玄色古袍長裙,極力做出來練沉穩的樣子,可面龐卻還是像枝頭還未全熟的青杏子,清甜裡混著淡淡的酸澀,讓人一看見就覺得既親切,又忍不住想要欺負。
因此傅銀釧幾時見過,那個會被她一句話取笑,就頰泛紅暈,好似春水映梨花的嬌羞美人,像今日這般,提及一個男人,就如狼似虎,眼光灼灼,恨不得一口吞了她嘴裡那個“嫩”竹兒似的。
相識頗深,傅銀釧知道當年姜月見入宮參加遴選前夕碰巧真得了蕁麻疹,本來拖著不治可避過大選,她是自己主動治好了病,才走進了宮闈,那不是因為仰慕天威,純粹是姜月見當時處境拮据,不得已想找一條大腿來抱抱。
也不曾想,七十幾名家人子,先帝陛下偏就慧眼識珠,只留下了姜月見一人,冊立為後。
伯樂相馬,有知遇之恩,然而姜月見有過去的經歷,心裡似乎不大能容得下一個獨斷專行、趾高氣揚的皇帝陛下,日子過久了,對那陛下暗中沒少譏諷挑刺。
每次傅銀釧見了她,說到陛下,她總皺眉頭,一副見了小貓屙屎的嫌棄模樣。
陛下駕崩之後,她卻不曾在外邊尋一個什麼年輕貌美又聽話馴服的新歡。傅銀釧還以為,姜月見已經封閉了心門,從此以後寡情絕愛,不入業障呢。
她真是新鮮:“是誰?”
姜月見抽回神,對幾乎快要湊近來的傅銀釧用護甲戳了戳額,迫使其怏怏退去,方才道:“只是見了一面,懷念逝去的青春,心有所感,畢竟這樣的男子遇著一個實屬不易。一般若生了這樣的臉,只怕其性格會有很大的缺陷,金無足赤,白璧微瑕,無可奈何。”
傅銀釧一本正經地搖頭:“不不不,此言差矣,太后娘娘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呀,您就遇上過一個教您不痛快的,也不必菲薄到旁人身上去,若是不深切地相處一下,怎知缺陷?金無足赤是有這道理,可誰能十全十美?太后娘娘,臣婦斗膽說一句,您身上就沒缺點嗎?只要不是不能容忍,搭個夥過個日子又怎了。您才桃李年華,正是花似的年紀,夫死尋樂怎麼了,別把自己太規訓緊了,似個聖人!”
是啊,她才二十出頭的年紀,竟已喪了夫婿,一個人帶著兒子,在這高處不勝寒的境地裡,形影相弔著。
姜月見彷彿在魂遊天外,眸光有些直,傅銀釧趁熱就打鐵:“臣婦保證,這個小嫩肉同你原來那位,絕不一樣!”
姜月見頗覺新奇,神情澹澹看一眼她:“你又沒見過他,怎知他同先帝不一樣。”
傅銀釧笑道:“先帝年少御極,四海臣服,從做皇帝的角度,沒錯,是一位殫精竭慮的勤政愛民之君,可惜這樣的人,天生高傲,習慣了把手藏在袖裡,垂眼看人,就算太后娘娘當時是皇后,可總也低他一頭,不得已逆來順受。畢竟天子一怒,誰敢牴觸?這隔閡,是日積月累而成的。”
“至於這位新歡麼,”傅銀釧說得頭頭是道,侃侃而談,“他不論出身,都不可能再越過太后娘娘您去了,如今這位雖然容色如畫,可再也不敢對您頤指氣使,橫挑鼻子豎挑眼了,您喜歡,召之即來,您若膩了煩了,一腳就踹開。”
姜月見忍俊不禁:“你說的,怕不是路邊的野狗。”
傅銀釧正色道:“您就當他是野狗又何妨。不濟,就當娘娘懷裡那隻狸奴。”
那隻貓兒是傅銀釧親自為姜月見挑的,因宮闈中相識後,傅銀釧覺得皇后一個人管理這偌大家子的家業委實不易,陛下又鮮少到後宮就寢,她嘴上不說心裡頭一定寂寞得很,所以安國夫人精挑細選後,送了一隻貓兒給皇后做伴兒。
拿人手短,從此以後傅銀釧要進她這坤儀宮,就跟回自家似的。
姜月見面上不顯,可心裡那根枯朽的弦,好像被她四兩撥千斤地撥動了一下,嗡鳴一聲,雖然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出,可姜月見卻還是一震。
她本來以為,自己就是一潭死水了,沒想到,還有靈波盪漾,芳心瀲灩之時,僅僅就只因為,在太和殿中,遙遙相望那一眼。這太荒謬了!
日暮時分,送走了傅銀釧後,姜月見這耳朵裡空蕩蕩的,好像有點兒不適應,她唉嘆一聲,蔥白柔韌的五指沿著濃密的髮絲插到了當中去,緩解此時的些微頭痛。
更頭痛的事,楚翊突然醒了,他還像小孩子一樣,一覺睡醒了就會到處找娘,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