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回鶴沒有回答。
當年李家滿門被滅,李琦走投無路之下推開了離斷齋的門。
那時的李琦不過是個尚未出閣,面容姣好的純然少女。
她想要活下去,想要復仇的慾望之強烈,引起了店裡不少種子的共鳴,傅回鶴沒有不做生意的道理。
但客人選擇付出什麼達成交易是客人本身的決定,傅回鶴作為老闆,不過只是衡量客人給出的交易品是否擁有等值的籌碼罷了。
最終,李琦用她的軟弱以及惻隱之心,換走了一顆荊棘種子。
在餵養荊棘種子的過程中她會得到什麼,種子發芽實現什麼願望,則完全取決於李琦想要什麼。
“我現在真的有些好奇起來了,也不知道她究竟和荊棘許願了什麼東西。”
爾書的爪子從身後一撈,將自己蓬鬆的尾巴抱在懷裡,緊貼著身體冰冰涼的傅回鶴乘涼。
傅回鶴如履平地一般幾步穿過石峰群,來到罌粟花田前。
那些掃地的男人像是未曾看見他一般,仍舊低著頭,雙目無光地繼續手中的動作。
傅回鶴抬手凌空翻掌,向下一壓。
周圍的空氣像是瞬間凝結成了固體一樣,一股無形的壓力向著那片罌粟花壓去,只聽得“噗”得一聲輕響,像是什麼東西被擠破的聲音響起,緊接著,血色的霧氣從花田之下蒸騰而起,匯聚成一片濃郁的紅。
爾書倒抽了一口冷氣,而後將臉埋進自己的大尾巴里不去看接下來的場景。
傅回鶴手執菸斗,神情冷然,一言不發,另一隻手抬起,手指微曲,虛虛一抓。
張牙舞爪的紅色霧氣如同熱油入鍋一般爆發出絕望淒厲的吼叫聲,無形的氣場盪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這片盛開得美豔糜爛的罌粟花被硬生生翻轉過來,豔麗柔軟的花瓣被毫不留情地埋入土中,露出的卻是埋藏在其下不見天日的白骨森森。
傅回鶴的目光下落,低聲道:“回來吧。”
一顆血紅色的石頭滴溜溜著想要朝著傅回鶴的方向飛來,卻被那些血霧和無形的束縛擋住去路。
“傅先生何必如此心急呢?”
一道柔美的聲音傳來,並沒有嬌媚的撒嬌軟語,而是帶著一種優雅的從容。
“經年未見,傅先生遠道而來,不如同妾身入內,斟茶煮酒閒聊一二,也好讓妾身一盡地主之誼,如何?”
面覆輕紗的白衣女人緩步而來,在這沙漠裡穿著輕薄潔白的紗,不染塵埃的模樣彷如縹緲欲飛的神女,帶著久居高位的倨傲自信。
“你向它許願了美貌?”傅回鶴一見到李琦便明白了一切。
石觀音抬手掩唇輕笑,一舉一動滿是風情:“這世間又有哪個女子不希望容顏不老,青春永駐呢?”
“你所謂的復仇,便就是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傅回鶴神色平靜,評價道,“愚蠢。”
或許曾經的李琦並沒有選擇,但是在於他交易之後的李琦,明明有著更多的選擇,卻走上了這樣一條道路。
石觀音這次沉默了許久,而後取下面紗露出那張絕世的容貌,吃吃嬌笑:“這張臉是不是很美?美到就因為這張臉,我的家族一夜之間被滅滿門。
世間男子多豺狼,但凡有那麼一點利爪尖牙,便想要去爭鬥,去廝殺,去掠奪佔有美好的存在。
我如今用這張他們愛的容顏,斬斷他們的利爪,拔去他們的尖牙,將他們馴化成聽話溫順的家犬,反過頭去撕咬曾經的同類,難道不是最美妙最善解人意的手段?”
隨著石觀音的話,半空中掙扎的血霧越發猙獰憤怒起來。
他們是因為石觀音而死的殘魂,是哪怕魂魄投胎轉世也要留下詛咒石觀音的執念。
石觀音走的路是她自己的選擇,傅回鶴不欲理會多言,而是看向那顆血紅色的鵝卵石。
石觀音看不到那些霧氣,卻因為契書的緣故看得見那顆被她埋在罌粟叢中的種子。
她眸色一動,緩緩道:“當日傅先生曾說荊棘之種需要人血澆灌孕養,這些年哪怕妾身再如何艱難狼狽,可從未斷過種子每日的血食餵養。
此種需要的血食極多,尋常人養不得,傅先生何不考慮延長妾身的契書年限?”
“若是讓妾身再孕養些時日,種苗破殼而出指日可待。”
傅回鶴看向石觀音,那雙眼睛裡第一次映出石觀音的樣貌。
石觀音只覺得一股戰慄自身後而起,強自鎮定下來與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