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這家人是清水鎮上數一數二的有錢人。都是皇帝老兒還在的時候,興啥子文字獄,這家人全部都砍了腦袋瓜,連那個三個月大的小兒子都不放過。不過這些都是傳言,我只是聽我父親說的。出了那個事情之後,宅子就有些不乾淨了。在我很小的時候,鎮子邊上的這條河溝是被一個有錢人給包了,專門用來養魚之類的,那時候我們就喜歡一起去捉。本來鎮子上賣魚的人就不多,我們這種調皮娃娃就算是吃魚也只能偷偷地吃,所以,烤魚的地方越是隱蔽越好。夏天的時候,我們就習慣大半夜出門,去那河溝裡面摸魚。當時本來是搞不清楚這鎮子的東南邊上,咋個會有這麼大一座宅子空著沒人住,而且一般人都不會往這邊來。於是,這座大宅就成了我們幾人烤魚的頭號場所。也記不得是第幾次來這裡烤魚的時候,正是一個夏夜,那天下著毛毛雨,飄在臉上涼颼颼的。我們幾個從圍牆上翻進來之後,在宅子進門的天井邊上,把所有的作料啊,魚啊什麼的擺了一地。對了,我們當時選擇這個地方烤魚,除了這裡隱蔽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在宅子對面的茅房裡堆放著很多幹柴,也不清楚是哪家人存放的,反正正好是對了我們的口。當天晚上的魚是另外兩個人弄,所以,這種取柴生火之類的雜事自然就只有我和另一人去辦。我們兩個從那院子出來,朝著茅房對面走過去。按照當時的位置來判斷,應該就是剛才你們站的位置。我記得非常清楚,那個地方有一口黑烏烏的井。從這邊過去的時候,不曉得是不是走得太急了,並沒有發現啥子異常。可當我們抱著柴火從對面回來的時候,一走過那個井口,跟在我後面的小子就停了下來。當時的雨落在我的額頭上,黏黏的,整個身子都被打溼了。我回過頭去問他咋個了。他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個井口邊上,像根木頭一樣。我問他,你傻了嗎?結果他不動,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我收回步子,走到了他面前,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正在我有點搞不清狀況的時候,他突然就抬起臉來,正對著我,那張臉變成了一個非常嚇人的笑容,一張嘴咧到了底,眼睛也瞪得老大,他‘嘿嘿嘿’地笑了好一陣,說這回好了,我們可以出來了。我被他的樣子嚇得連滾帶爬地回到了宅子裡,那兩人聽我說完,也嚇得連忙翻出了圍牆跑了。”
“啊?那最後那人是不是……”曾銀貴問道。
老人搖搖頭,說:“不是,我也很奇怪,第二天我們又在鎮子上見到了他,他還是生龍活虎的,我們追問他昨天晚上的事情,他說他也搞不清楚了。說是在我們抱著柴火回來的時候,路過那個井口,有一個穿著白大褂頭髮溜長的女人雙手掛在那井沿邊朝他笑,他一蹲下身去,那女人就變成了一股青煙鑽進了他的鼻子裡面,至於後來的事情他都記不清楚,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莫名其妙地就攤在了那宅子的大門口。”
爺爺蹲在一旁,聽得手心都起了汗,連忙在褲子上蹭了蹭。
“所以說,這地方自來就有些不對勁,在這裡還沒有成為學堂的時候就是這樣。當初修建這個學堂的時候,有些道士先生就說,這個地方陰氣兒太足了,要學生才能壓得住,現在學堂修了,怪事兒還是照樣發生。要怪就只能怪那皇帝老兒,本來就不是啥子大是大非,非要斬了人家全家。”老人的臉上是滿滿的不滿。
“有一點我不太明白啊,這一家人明明都已經全部被斬了,為啥子那些東西會待在那口井裡呢?”曾銀貴問道。
喻廣財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問題,埋頭沉思著什麼。爺爺說:“以前我聽說過,說是人死了之後,魂魄如果不願意散去的話,會留在家裡,而它們屬陰,哪個地方陰氣最重,它們就更樂意待在哪裡。”
“自從這裡被剷平之後,整個宅子變成了一個光禿禿的土壩子,雖然當年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但是如果你們要找那口井的位置,是再容易不過的。”老人含著笑說道。
“為啥子?”爺爺問。
靠在門框邊的羅琪,這時候突然就支起了身子,她扭頭看著門外空曠的壩子,幽幽地說:“老先生說得沒錯,你們聽……”
這時候,整個空蕩蕩的操場上傳來一陣聲音:嚓——嚓——嚓——
那聲音像是有人在刨土,用自己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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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出了老人的小屋子,空曠的操場上,那陣“嚓嚓”聲還在繼續著。那聲音時而強,時而弱,時而快,時而慢,聽得爺爺好像心裡也被這爪子狠抓了兩下,癢癢的,有些害怕。
喻廣財撥開擋在面前的曾銀貴,循著聲音朝著那操場的中間一步一步邁了過去。爺爺看著他,總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