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緩緩朝著那口棺材靠過去。
爺爺看得很清楚,棺材裡的人已經腐壞得差不多了,周圍全都是血水,死者身上還穿著生前外出砍柴時候的衣服,一雙手臂像是被砍了去,肩膀處的傷口非常整齊。
“看這樣子,這肩膀應該是被啥子特別細,又特別堅硬的東西給勒斷的,不過致命的地方不是手臂上的傷口,而是脖子上的勒痕,這個從死者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來,是在無意中被活活勒死的。”喻廣財一邊觀察著屍體,一邊解說道。
龍雲跨步上前來,感嘆了一句:“真沒想到,你這個瓜娃子,把我家表姐給娶走了,這麼多年,我們第一次見面居然是這樣。”
“師傅,你看他這樣子……”莫晚在試探著什麼。
龍雲點點頭:“你回去把東西準備齊,人都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也該好好地進棺材,也曉得你們是咋個在整,這樣子就下土,不曉得好難看!”
莫晚一刻不歇地跑回陳雲香的家中,取來了隨身帶著的行頭。她來到這棺材面前,從背來的布袋子裡取出了一個黑色的頭套將自己的腦袋給罩住,然後從布袋子裡取出了幾樣東西,銅板七個、黑色的頭巾、壽衣一套。清點了一下幾樣東西,莫晚說:“條件有限,就一切從簡了。”
她先將陳雲香丈夫的屍體搬起來,忍住惡臭,將他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爺爺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心,想要上前幫忙,被龍雲給攔住了:“能給死人換衣服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入殮師,一種是死者的親人,你當心點。”
爺爺聽後,將腳步縮了回來,死者比天大,這個道理他入行第一天就明白了。可是,看著面前戴著頭套的莫晚,他有些不解。其實走了這麼多場喪禮,他對入殮也算是一知半解。在給死者換壽衣的過程中,有些忌諱。通常人死之後,四肢僵硬,換起衣服來非常不容易,這時候就需要有死者的親人在場幫忙。因為傳言,死者在死後的幾天內,靈魂還停留在棺材邊看著,當他看到親人在為自己的屍體換衣服很吃力的時候,他也會跑過來幫忙。
想到這裡,爺爺不由得張望了一下四周,周圍並沒有什麼異樣。不過正如傳言一般,當陳雲香上前去做莫晚的幫手之後,一切都變得順風順水。
很快,兩人將死者的壽衣給換上了。接著是為死者裹頭巾,在動手之前,莫晚回頭對陳雲香說:“需要死者生前的衣物,順便再夾帶兩樣你的,或者你們子女的衣物,四五件就可以,廢棄的也行。”
陳雲香聞言,連忙回了一趟家。
莫晚的這個做法,叫做做死人頭。人死之後,有的屍體非常不安分,這就需要在棺材裡做一些擺設,死人頭是必須要的一種。在死者的頭下替他枕上自己生前的衣物,捎帶兩樣最親近人的衣物,他會覺得自己還沒死,睡得比較舒服。有挑剔的,甚至還要在棺材裡點一盞燈,叫做長明燈,可以燃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之久。
陳雲香帶來了衣物,莫晚將這些衣物摺疊得非常整齊,將它們放在了死者的頭下,當做了枕頭。接下來,再把死者的手交疊放在小腹的位置,在雙手交疊的時候,莫晚轉身拿起一把剪刀,剪去了陳雲香的一個衣角,再剪了一塊龍雲的。她將兩個衣角包裹在一塊黑布中,再把黑布摺疊成一個三角形的形狀,放在了死者交疊的手掌中。這種做法,是讓死者握著生前親人的衣角,可以走得更安心,不會覺得孤單。通常情況下,剪的衣角應當是死者晚輩的,可在這特殊情況下,也就只能用陳雲香和龍雲的了。
擺放好死者的姿勢之後,莫晚將一旁的七枚銅板,挨個擺在了棺材的邊沿上。放好之後,朝著龍雲點點頭。龍雲就上前幫忙,將那棺材板子蓋了上去。而這七枚銅板,是專門用來防止屍變,預防詐屍的。生變的屍體向來害怕金屬類的東西,尤其是與銅相關的東西。也正因如此,喪樂隊裡大多東西都是銅質的,比如嗩吶的翻口、缽、鑼,這些大多都是銅的材質。當然,莫晚的這一做法,還有一種理解,那就是擺放錢幣,預示升官發財,有驅走黴運,迎來財運的意思。
等到一切完工之後,莫晚來到棺材的正前方,朝著棺材用手用力地拍打著自己的肩膀、大腿、後腦,然後將頭上的頭套取了下來。
見莫晚一手都是染來的血漬,爺爺催促著說:“你快去洗洗手,我看這外面就有一座池塘,這裡我候著。”
莫晚朝他笑了笑,說:“沾了死人氣味的手是不能用水洗的,因為手與死人接觸過,很有可能惹上他們,用水洗是最無效的一種方法。”
“啊?那咋個辦?”爺爺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