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斷情的信箋,寥寥數筆,滿腹愁傷。
這本是晴天霹靂,卻不想緊隨其後,那狠心的父親竟告知她準備一番,三日之後出嫁,這更是令其萬念俱灰,趁人不備,逃出了家門,想投梁水以死明志,卻遇上了能人,讓她連死的機會都去了。
官家女子三日出門實在倉促,即便是與人私通,也不必如此明顯,晏亭轉念一想,輕聲試探道:“敢問女公子可識得晏痕上大夫的二夫人屠氏?”
那女子本哭得淒涼,聽見眼前少年公子竟問到屠夫人,面上一愣,隨即輕言細語道:“屠夫人乃是奴家姑母。”
晏亭微扯了嘴角,相逢不如偶遇,她本想找了時間拜訪屠幼菱,卻不想竟在此時被她撞了個正著,心下思量間,晏亭已經生出了個主意,眼看已經臨近了晏府,晏亭詢問了屠幼菱口中寒士的住處,揚聲吩咐晏忠循著她指引的路線,直奔寒士家門而去。
屠幼菱對晏亭還帶著她去見寒士滿心感激,卻不想晏亭竟出聲相告,自己便是屠太史意欲相配予屠幼菱的夫婿,屠幼菱聽見之後甚是惶恐,扔了晏亭的外袍便想跳車。
晏亭穩坐車廂內,淡漠的看著屠幼菱的動作,輕緩道:“若你不想與他終成佳侶,只管跳下便是,我不攔你,不過這奔跑的馬車之上跳下死不了人,只是皮肉免不得吃些苦頭,好歹屠夫人是我二孃,我不可能平白背上這害死她侄女的罪名,自然不能放任你亂串,恐到那時,你是連跑的能耐都沒了。”
本已到了車簾邊的屠幼菱聽了晏亭的話,頓住了身子,緩慢的回頭,如受驚的小獸一般縮在車廂前角,遲疑道:“你——為何?”
看著屠幼菱放緩的表情,晏亭淡笑道:“我需要一個夫人,不過兒女之情於我現在來說實在沒有任何意義,且我有重孝在身,只能迎個掛名的夫人,三年時間,若你那寒士良人得以高升,你父親便沒了阻礙你們的理由,對你對我來說,這算是個折中的辦法,為免除你後顧之虞自然是要見見你那良人,你可順意?”
屠幼菱撲扇著盈滿水霧的眼,有些難以相信的追問道:“你這話,不是誆騙與我?”
晏亭搖頭:“你若不做我晏某的掛名夫人,總有不嫌晏府夫人之位的女子,我實沒必要誆騙你。”
屠幼菱咬唇思考半晌,輕點頭同意。
晏亭面上淡然,心中卻十分開懷,此等小節煩惱之事解除之後,她才能全心全意追查了當年母親死亡的緣由,陰業大概是明白其中的來龍去脈的,卻並不說給她聽,只說這是她自己的私事,做師傅的沒有插手的必要,若晏亭連自己的私事都解決不了,又怎能與天塵子的高徒相較。
師父口中的重瞳子如今身在何處,晏亭倒是心中沒個大概的,陰業始終不屑與她提及當年少年的詳情,似乎提到那個少年會辱沒了陰業先生的高傲,只反反覆覆的唸叨著晏亭不能敗給那人。
直到如今,她只是恍惚的記得,這麼多年見過了拉拉雜雜許多人,卻再也沒遇見那麼漂亮的眼,包括那長相俊美的帝王,也遠遠不及他那一雙眼好看。
馬車停下,曾貹乙挑簾說道:“少主,到了。”
晏亭淡然起身,反倒是坐在外頭的屠幼菱瑟縮了身子不肯下車,晏亭挑眉輕問道:“怎的?怕了?”
屠幼菱並沒有反駁晏亭的話,反倒落了淚,幽然道:“父親養的那些人我是知道的,上次把誤闖進家中的野狗狠命的凌虐,等到我阻止的時候,那狗已經沒了性命,今日傷及柴安之事是父親吩咐的,想必那些人更不會手下留情,是我拖累了他,他現在可還會見我?會不會怨我?”
晏亭微愕,隨即輕柔的勸慰道:“那柴安傳了你怎樣的訊息,可是對你滿腹怨憤?”
屠幼菱思索半晌,伸手拂去頰邊水澤,對晏亭嫣然一笑,細聲細語的說道:“奴家謝過晏公子。”
說罷轉身出了馬車,晏忠遞上踏腳石,屠幼菱雖身上衣衫溼透,可還是動作優雅的下了馬車,隨後並不遲疑的走進了那低矮陰暗的茅屋中。
晏亭看著屠幼菱的背影與那茅屋的格格不入,心中感嘆,也怨不得屠太史不允,恁地嬌柔的一個美人,與那茅屋寒士,實在是天上地下。
晏忠留守馬車,曾貹乙跟隨晏亭身後進了籬笆小院,卻停在茅屋門外並不進去。
晏亭心中明白,那一對經了波折的苦命鴛鴦,這會兒最不需要的便是無關緊要的外人坐鎮旁觀——即便自己此時的身份對於他二人來說實在算不得無關緊要。
不多時門內竟出來一個花白頭髮,掩面而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