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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殿殿宇深而闊,殿中的香爐升起一縷嫋嫋青煙,不多時便完全飄散。
桓悅從御座之上俯首下望,殿中兵部尚書柳恪行和戶部尚書王知二人仍然就南朝換將一事爭論不休。柳尚書一力主張往嘉州增派三萬神衛軍,嚴防南朝突然襲擊,王知卻堅決不同意再往嘉州調兵。
王知的理由也很充足,充足到殿中每個人都不能反駁。
——戶部沒錢!
身為戶部尚書,王老大人最怕的就是往外拿錢。何況如今,國庫裡的銀子是真的不多,這讓王老大人倍感心酸,嗓門也更高了起來。
“柳恪行,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調兵?還調三萬?人吃馬嚼都是銀子,幾萬兩扔進去都聽不見響!你今日就是說破天去,國庫也摳不出半個子了!”
眼看王老大人過分激動,已經忘記這是御前,與他交好的內閣次輔楊凝連連咳嗽,想提醒王知收斂一點。
王知醒過神來,請罪道:“臣一時忘形失儀,請皇上恕罪。”
桓悅擺擺手:“王卿一心撲在政事上,並非有意,不必多心。”
皇帝態度很是溫和,這讓一旁的柳尚書大為不安,連忙出列:“皇上,自七月以來,南朝屢屢動作,起用陳橋,其狼子野心不可小視,正應加派軍士,嚴加提防啊!”
桓悅垂眸沉吟。
他心中其實更贊同柳恪行的看法,南方的齊朝就像一根插在喉嚨裡的魚刺,隨時有惡化的危險。陳橋更是南朝第一名將,有他坐鎮邊關,怎麼謹慎都不為過。柳恪行的決斷半分過錯也沒有,實在是老成持重的判斷。
但這不代表王知就是錯的,相反,他站出來和柳恪行爭執,才是真正履行了戶部尚書的職責,處處為國庫考慮。
短短片刻之內,桓悅已經飛速做出了決斷。
他抬了抬手,殿中所有聲音頃刻間消弭殆盡,眾人屏氣凝神,等著皇帝做出決定。
“調兵一事,理應儘快提上日程。”桓悅慢吞吞道。
柳尚書面露喜色,王知張口就要說話。
桓悅迅速補上了後半句話:“但王卿所言也有理,國庫存銀不豐,這樣,柳卿,你回去寫個摺子,陳明調兵的糧草銀錢應耗幾何,若是沒有問題,這些銀子一半從國庫出,一半就從朕的內庫出。”
說到這裡,他眉頭輕蹙——國庫不豐,天子內庫存銀也不如往年充足。只是桓悅很快斂去多餘神情,目光平平掃過下首朝臣:“如此,諸位卿家以為如何?”
柳恪行才不管出錢的是誰,聞言立刻拜倒,高呼天子聖明。王老尚書雖說心疼的面目扭曲,終究知道輕重緩急,跟著應和下來。
南朝調兵的事有了結論,桓悅放鬆下來,他靠在御座上,注意到時間已過正午,便道:“時候不早了,諸位卿家在宮中用完膳再離宮吧。”
眾人連忙謝恩,正要移步偏殿,只聽內侍來報:“皇上,右都御史鄧誨求見。”
殿內氣氛頓時一滯,所有人下意識屏氣凝神,就連御座之上的桓悅也坐直了身子。
無他,這位鄧御史兩袖清風一身鐵骨,只要一張嘴,得罪人的話就不要錢似的往外冒。滿朝重臣基本上都被他彈劾過,深知鄧誨一開口,必然有人要倒黴了。
桓悅輕咳一聲:“傳他進來。”
鄧大人站在文德殿中央,對身邊同僚們複雜的目光視若無睹,從袖中摸出奏本來。
桓悅的心情本來也很複雜,因為鄧誨眼底不容半顆沙子,就連桓悅自己也沒少被鄧誨彈劾過。但這次鄧誨一開口,桓悅頓感鄧大人目光如炬,深知聖心。
“皇上。”鄧大人坦然道,“臣要彈劾京兆少尹梁舜尸位素餐草菅人命,視百姓性命於無物,致使增化巷民房遭雪壓塌,死傷數人。”
隨著梁舜這個名字出口,殿內短暫的沉默了一瞬。
京兆少尹梁舜,是如今的安平侯,也是當今太后的嫡親兄長。
此人大名鼎鼎,在太后一群扶不上牆的孃家人中仍然格外出眾,概因他雖然相貌堂堂,實際上毫無才能,且後院起火、妻妾相爭,是朝中出了名的繡花枕頭。
當年先帝立梁氏女為繼後,見梁家家世微薄,想要提拔梁舜,奈何梁舜過分無能。先帝無奈之下,索性將梁舜塞到了京兆少尹的位置上。橫豎上有京兆尹主持大局,旁有另一位少尹打理事務,下又有屬官相助,梁舜再怎麼糊塗也沒有機會犯下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