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邊盯住我,我跟她說不用了,但……”
“智山你在幹嘛?”她在床邊的小板凳上坐下來。
“姐,來玩大富翁,媽媽叫我們在這邊睡覺,嘻,我今天要晚點睡。”
要是在平常,她一定馬上把老弟摔到床上,命令他閉上眼睛睡覺:可是現在,她只想說:“大康,對不起……”
話才說出口,眼淚就跟著掉下來,康伯恩嚇一大跳,急喚道:“如茵,怎麼了?”
“大康,我絕對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我只是……”淚水又是撲簌簌地掉落。
他明白了,心中彷佛有一股暖風輕輕拂過,吹動久未振動的心絃。
“謝謝你,如茵,我知道你想幫我,不好意思,委屈你了。”他溫和地說。
“沒有,沒有委屈……”她猛搖頭,“是我不好,委屈你了,對不起……”
“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你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看護,要是讓你爸媽知道了,說不定明天我就被他們趕下山了。”他笑嘆說。
“智山,今天的事不准你說出去!”她哽咽地吼著老弟。
兩個小孩看得目瞪口呆,柯智山更是受到驚嚇。“我第一次看到姐姐哭耶!”
“曉虹,拿張面紙給如茵。”
“爸爸,給你。”康曉虹抽出兩張面紙,卻是塞到老爸手裡。
康伯恩挪動右手,努力舉起來,以指頭遞出面紙,笑著對她說:“來,如茵,我擦不到你的臉,自己拿。”
柯如茵望著他緩慢移動的手臂,心頭一酸,哭得更大聲了。
“怎麼變成小孩似的?”他再將手臂挪近她,手掌順勢放在她的膝蓋上,輕輕拍了兩下,仍是帶著溫煦的笑容。“別哭了,我很好,謝謝你們抬我到床上。”
“嗚嗚,大康,你都不生氣?”她拿起面紙猛擦。
“生什麼氣?”
“大康,我不知道……嗚嗚,你這麼辛苦……”
“咦,奇怪,我們認識幾年了?六年了耶!唉,你還不知道我每天都辛苦的過日子嗎?”康伯恩咳聲嘆氣地說:“仲恩規定我每天要早睡早起,害我半夜想看限制級的都不行;還有你,三不五時就拿奇怪的蛋糕、點心餵我,都快被你喂成胖豬了。”
“嗚嗚……呵呵!”她破涕為笑。
淚眼裡看大康,她不再看到辛苦、沉重、無力,而是看到一個將過往痛苦轉化為自在豁達的成熟男人,即使癱瘓的事實依然存在,但心境早已不再受縛於軀殼,有如朗朗晴空,雲淡風輕。
嗚嗚,認識都快六年了,怎麼好像到了今天,她才真正認識大康?
康伯恩不忍她哭個不停,又輕拍她的膝蓋兩下,笑說:“傻孩子!”
“爸爸!”康曉虹倚到他身邊。“我長大了,我要學會照顧爸爸。”
“是啊,曉虹,爸爸要麻煩你了。現在你會幫爸爸刮鬍子,以後要進行高難度的訓練,如果叔叔不在,又沒有外勞幫忙,就請你幫爸爸倒尿尿、裝尿套,好不好?”
“叔叔很辛苦,我統統要學會。”康曉虹眨眨明亮的大眼。
“好,曉虹是爸爸的特別小護士,爸爸先跟你說謝謝了。”
“嗚嗚哇……”這邊哭的卻是柯如茵。
“我姐姐今天晚上好像神經病喔!”柯智山發表感想。
“你才神經病!”一面哭,還是能一面出拳。
“哥!對不起,”紗門推開,康仲恩跑了進來,語氣充滿歉意。“我回來晚了。咦,你怎麼爬上床了?”
康伯恩笑說:“是他們三個拖我上來的,有夠厲害吧,對了,佩瑜呢?”
康仲恩神色有些不自在,像個害羞的大男孩似的。“她開車累了,在睡覺。”隨即又恢復自然的神情說:“曉虹,你明天過生日,阿姨特地帶禮物來給你。”
“哇!好棒喔!”康曉虹興奮地拍著手。“我要請阿姨參加明天晚上的慶生會。”
康仲恩坐到床沿,摸摸她的頭髮,“阿姨很忙,明天早上就回臺北了。”
“喔。”康曉虹並沒有太大的失望,反倒很期待地說:“叔叔,爸爸叫你趕快娶阿姨,那阿姨就不必回臺北了。”
康仲恩笑了,眼眸深處不再埋藏憂鬱,換上的是濃濃的溫柔笑意
“也許,以後曉虹會常常看到阿姨。”
康伯恩驚喜地望著弟弟的笑容。“仲恩,你跟佩瑜和好了?”
“嗯。”康仲恩微笑以對,俯身稍微抱起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