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1 / 4)

小說:金薔薇 作者:鼕鼕

托爾斯泰照他自己的說法,把工作狀態、靈感叫作來潮,“假如來潮,”他說,“我寫得便快。若是不來潮,那就得擱筆。”

當然,托爾斯泰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位即興作家。他的思想總使他下筆神速。

寫作之際即當新的思想或新的畫面突然湧現,從意識的深處象閃光一般衝到表面上來的時候,這種絕妙的心境是每個作家都親身經歷過的。假如不立刻把它們寫下來,它們同樣會消失得無蹤無影的。

其中有光,有顫動,但它們象夢一樣易逝。有一些夢,在我們剛剛醒來的那一瞬間,還記得其中的一些片斷,但立刻便忘了。以後無論我們怎樣費盡苦心,無論怎樣努力想回憶,總歸徒勞。這些夢只殘留下一種異樣的,謎一般的東西的感覺,若是果戈理,他就會說是一種“妙不可言的東西”的感覺。

應該馬上記下來。一秒鐘的滯延,這思想會倏然一現便永遠消逝了。

或者就因為這個緣故,許多作家不習慣在小紙上寫作或象記者那樣在窄條排樣上寫作。手要不停地寫,因為甚至這個最不足道的剎那的耽擱,都可以成為不可彌補的損失。顯然,意識的工作是料想不到地迅速的。

法國詩人貝朗瑞能夠在低階咖啡館裡寫他的歌謠。就我所知,愛倫堡也喜歡在咖啡館裡寫作。這很可以理解。因為沒有比熱鬧的人群中更好的孤獨,當然,這必須沒有人直接打斷你的思路,沒有人分散你凝聚的注意力。

安徒生喜歡在森林中構想他的童話。他有極好的、差不多是顯微鏡般的洞察力。所以他能夠清清楚楚地觀察一塊樹皮或一顆老松球,並且象透過放大鏡一樣精密地看到這些東西上的一切,用這些微小的細節很容易地編成童話。

總之,林中的一切——每一根覆滿苔蘚的殘株,每一隻褐色的螞蟻強盜,它們曳著綠色透明小翅的蟲兒,好象拉著竊來的美麗的公主一般——都可以變成童話。

我本來不願談自己的文學寫作經驗。這未必能給上文談到的增添些什麼重要東西。不過我仍然認為有必要說上幾句話。

假如想使我們的文學無限繁榮發展,那麼必須明白,一個作家的社會活動的最有成效的形式,便是他的創作工作。在出版前為大家所不知道的作品,一經出版,便成了全人類的事業。

應該珍惜作家們的時間、精力和才華,不要在累人的文學以外的忙亂上浪費它們。

作家在工作時需要安靜,儘可能沒有操心的事。假如有什麼事等著要做,甚至是細微的煩惱,那最好不要提筆。不然不是筆從手裡滑下來,便是寫出勉強擠出來的連篇廢話。

我一生中有幾次在寫作的時候心情輕鬆,注意集中而且從容不迫。

有一年冬天,我坐一艘內燃機船從巴統到敖德薩去。船完全是空的,什麼也沒裝。海面一片灰色,寒冷而平靜。海岸隱沒在灰色的煙霧中。濃重的烏雲,好象在迷夢中,橫在迢迢的山嶺上。

我在客倉裡寫作,有時站起來走到舷窗旁看海岸。強大的機器在內燃機船的鋼鐵的內倉裡輕聲地歌唱。海鷗呷呷地鳴叫著。寫起來感到輕鬆。誰也沒打斷我珍貴的思路。除了我正在寫著的小說而外,什麼也不用想,一絲雜念也沒有。我覺得這是莫大的幸福。遼闊的海使我避開了一切外界的煩擾。

在廣闊的海洋上行駛的威覺,對我們要登岸的許多港埠,或者對一些令人亢奮的偶然邂逅的模糊期待,都大大地幫助了寫作。

鋼船首劃開了慘白色的冬日海水,我覺得這艘船正在把我帶向那命中註定的幸福中去。我這樣想,顯然是因為小說寫得很成功。

我還記得,一年秋天,我一個人在一座木房的頂樓上,在燈花爆炸聲中,工作得多麼順利。

暗黑的、無風的九月之夜,也象海一樣包圍著我,使我避開了一切外界煩擾。

窗外鄉間花園徹夜在飄零著落葉的感覺,很難說出理由來,但是大大地幫助了寫作。我象思念一個人似的懷念著這座花園。它安詳沉默,耐心地等著我在夜晚到井邊去打水燒茶。當它聽到水桶的哇哇聲和人的跫音時,或者可以減少一點忍受這漫漫長夜的痛苦吧。

但是,在任何情況下,荒涼孤獨的花園,村子四周蜿蜒數十里的寒林,林中的湖水——當然,在這樣的夜裡,湖畔絕無人影,只有星星和千百午前一樣倒映在水中——這一切給人的感受都幫助了我的寫作。我敢說,恐怕在這樣的秋夜,我是真正幸福的。

當一種有趣的、歡樂的、心愛的事情,甚至象到遠處的舊河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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