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喜歡王錚被打動。
說不上什麼理由,他忽然發覺自己很反感王錚跟李天陽在一起,反感的程度不容置疑地增大,已經到了令他要按捺不住,找點什麼法子讓這兩人分開的地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兩個人再在一起,他對自己說,他們不合適,他們不會有好日子,王錚折騰不起,他不能任由王錚再陷入同一個泥潭,再經歷同樣的煎熬,他厭惡那種事情發生。
不管出於多麼真誠的懺悔,由李天陽多麼聲淚俱下地表演出來,都是令人生厭的,這種厭惡純粹來自生理層面,就如□的肌膚上爬過冰涼的爬蟲動物,令人本能想遠遠甩開。
他非常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什麼道德衛士,他在每段關係中不同時腳踏兩條船,但不代表他就相信忠誠的必要性,而只不過是他將一對一的原則定為自己理性行為的前提,他知道王錚為此傷痕累累,但他的心疼,純粹是因為受傷的物件是王錚,而不是因為情傷這種事情值得憐憫。
那麼,如此從生理層面厭惡李天陽,卻是因為什麼?
徐文耀在腦子裡設想了一下李天陽跟王錚相擁哭泣,破鏡重圓的場景,一股怒火頃刻從尾椎末端竄上大腦,轟的一聲燒紅了全身血液。
厭惡到這種程度,連假設一下那種可能性,都不被允許。
“徐哥,你站那幹嘛?”王錚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臥病了一兩個禮拜,那個聲音羸弱中帶了沙啞,卻有維持原有的溫和低柔,這些要素匯合起來,忽然就像導火線被點燃一樣,徐文耀驀地轉身,大踏步向王錚走去,在他詫異的眼神中捧起他的臉,狠狠地吻了下去。
這種衝動一輩子也沒嘗試過,徐文耀一邊吻一邊想,真是奇了怪了,這麼做也並非被強烈的□望驅使著,只是渴望這麼貼近他,抱在懷裡,隔著病服摩挲他瘦削的背脊,單薄的蝴蝶骨,還有弧線優雅如起伏緩坡的腰線。他加深這個吻,把舌頭探進去,勾起他的,貼著滑過去又溜過來,仔細溫柔地吮吸,這是必要的。他吻著王錚,閉上眼忘乎所以地想,這麼吻他是必要的,只有這麼貼近,那股莫名其妙的狂躁才得以平息,他剛剛險些就冒出把李天陽解決了的念頭才得以消弭,身體四肢像進入母體的羊水中,自在輕鬆地綻放每個毛孔,連稍微低頭就能感受到的無形的荒蕪冰原,似乎也能掀開灌了水銀或者鉛一樣的天幕,露出一點平原上的稀稀拉拉的星星。
四周像是都被隔絕了,用一層薄膜,顯得影影綽綽,看不分明。但分明有現實的聲音傳來,似乎窗外有流落此地過冬的鳥鳴,啾啾的聽不清楚,也有隔壁病房的人在走動說話,突然之間,傳來裂帛一樣的一聲哀嚎。
是個女人,聲音淒厲而尖銳,瞬間擊退用薄膜隔斷的四周。
王錚在他懷裡一顫,徐文耀只得結束吻他,卻見他喘著氣,睜大眼睛有些受驚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徐文耀側耳傾聽,然後說:“可能是有病患過世了。家屬接受不了噩耗,正哭呢?”
哭聲越發明顯,這時不再是女聲,還加進來幾個男聲,無不哀嚎哭喊,依稀聽到是在喊爸爸。
王錚聽了聽,眼神一黯,低聲說:“我知道了,應該是隔壁病房的張伯。昨天他女兒碰到我,還說過今天他要進行心臟搭橋手術,應該是術後引發了併發症……”
“年紀大了,風險自然就多。”徐文耀輕撫他的臉,微笑說,“別擔心,你比他年輕多了,一定會沒事。”
王錚抬起頭,目光潤溼,他忽然說:“再來一下。”
“什麼?”
“就剛剛的……”王錚神色赧顏,卻眼神執拗。
“好。”徐文耀啞聲說,捧著他的臉,又吻了過去。
這一次吻得無微不至,溫柔地照顧了所有能照顧的地方,離開他的唇還不算,還順著臉頰輕輕啄到頸項,含著他的耳垂,慢慢向下,扯開他的衣領,舔吻吮吸脖子外側的肌膚。王錚呼吸漸漸急促,閉著眼,睫毛顫抖,雙手扶著徐文耀的肩膀,十指抓緊。徐文耀以前所未有的耐性仔細巡視了能碰到的每一處面板,他的面板在男人中算好的,底色偏白,毛孔很細,年輕溫暖,只是住院久了,看起來有點乾燥,貼上去卻綿軟細膩。徐文耀閉上眼,環抱著他的手掌伸進寬大的病人服,貼著脊椎慢慢移動,一寸一寸,不帶□意味,更像在確認什麼那樣遊曳於他的肌膚上。
“我,我忽然間很想做……”王錚喘著氣,在他的手掌下微微顫抖,睜開眼,用決定人生重大事件的神情執拗地說:“徐哥,我們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