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部分(3 / 4)

小說:慈禧全傳 作者:蒂帆

不敢固勸,只好用徵詢的語氣說:“宮保想來住在船上?且先請到我那裡歇一歇腳,我派人到船上去取行李。”

“你的公館打在那裡?”彭玉麟站住腳問。

“一個姓吳的紳士家。”

聽得這一聲,彭玉麟拔步就走,一面走,一面說:“你自己已經是客,再找個客去打擾他,沒有這個道理!我還是住我的船,給人家下人的賞錢都可以省掉了。”

黃翼升沒有想到,借住民居也會惹他不滿!不過此時此地不宜申辯,更不宜再坐八抬大轎,只好步行跟隨。彭玉麟春袍布履,腳步輕捷,黃翼升光是一雙厚底朝靴就吃了虧,加以養尊處優,出入騶從,迥非當年出沒波濤的身手,所以有些追隨不上。路人只見一位紅頂花翎的達官,氣喘吁吁地彷彿在攆一個清癯老者,無不詫為怪事。

幸好離碼頭還不太遠,而且有黃翼升的材官帶著彭玉麟的小書童先一步趕到,驅散閒人,搭好跳板,讓他們毫無耽擱地上了船。

“昌期!”彭玉麟指著佔滿了碼頭的儀衛說:“楊厚庵做陝甘總督,戴草笠,騎驢子,不想你是這麼闊綽的排場。”

做此官,行此禮,節制五員總兵,掌管五千裡水路的提督,威權亦不遜於督撫,這樣的排場並不見得過分!黃翼升心裡這樣在想,卻不敢直說,唯有表示慚愧:“宮保訓誨得是!”

“曾文正去世前,可有遺言?”

“沒有。”黃翼升答道:“一得病就不能說話了。”

接著便細談曾國藩的生前死後,以及當初平洪楊艱險困苦的往事。這時岳陽知州及水師營官,已得到訊息,紛紛趕到碼頭,遞手本秉見,彭玉麟一概擋駕,卻留客小酌敘舊。談到日落西山,一直不及正事!這使得黃翼升無論如何忍不住了。

“宮保,”他問,“你老什麼時候到營裡去看?我好教他們伺候。”

“我要先看紀律,聽輿論,不一定到營裡去看,如果要看,我自己也會去,不必費事。”

“是!”黃翼升躊躇著又說:“宮保好象沒有帶人,我派兩位文案來,有什麼筆墨要辦,比較方便。”

“這也不必。”彭玉麟說,“倘有奏摺諮札,我自己動手,交驛站送別督署,借印代發就可以了。”

見此峻拒的語氣,黃翼升大為擔心,上諭上原說會同“妥籌整頓”,現在看樣子是他要獨行其是,連自己也在被“整”之列。既然如此,多說無益,只好走著再看。

彭玉麟是預備先到湖口迎祭曾國藩,算算日子將到,沿途不敢耽擱,兼程趕路。一過田家鎮,將入江西境界,是屬於湖口總兵的轄區。長江水師四鎮,嶽州、漢陽、湖口、瓜州,以湖口最大,其他三鎮,都只有四營,獨有湖口五營,這時派了一名參將,特地趕來迎接。

這名參將名叫何得標,原是彭玉麟的親兵,積功保升,也戴上了紅頂花翎。見了彭玉麟猶是當年光景,禮數雖恭,態度親切,見面磕了頭,不提來意,先致問起居,然後替他倒茶裝煙,彷彿忘掉自己是客人的身分,更不記得他的官銜品級。

彭玉麟卻有極多的感慨,對他那一身華麗的裝束,越看越不順眼,到底忍不住要說話了。

“何得標,”他說,“你這雙靴子很漂亮啊!”

何得標微帶得意地笑了,抬起腿,拍拍他那雙烏黑光亮的貢緞靴子,答道:“這還不算是好的。”

“這還不算好?噢,噢!”彭玉麟又問:“你還記不記得當初穿草鞋的日子?”

“怎麼不記得?”何得標答道,“那時都虧大帥栽培,我不記得,不就是忘恩負義嗎?”

“我並非要你記著我。我想問你,那時穿草鞋,現在穿緞靴,兩下一比,你心裡總有點感想吧?”

“感想?”何得標不解,“大帥說我該有什麼感想?”

“那要問你,怎麼問我?”彭玉麟為他解釋,“你沒弄懂我的意思,我是說,你現在穿著緞靴,回想到當初穿草鞋的日子,心裡是怎麼在想?”

“噢,這個!”何得標不暇思索地答道,“不是當初穿草鞋吃苦,那裡會有今天的日子?”

彭玉麟語塞,覺得他的話不中聽,卻駁不倒他。本來也是,說什麼“天下之志”,原是讀書有得的人才談得到,此輩出生入死,無非為了富貴二字。但從功名中求富貴,猶有可說,富貴自不法中來,則無論如何不可!轉念到此,覺得對這些人不必談道理,談紀律就可以了。

於是他又指著何得標的右手大拇指問:“你怎麼戴上個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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