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們也知道。不過,貴公使應該瞭解中國的處境,自八國聯軍以來,中國的元氣大傷,現在需要休養生息,其勢不能與強鄰交惡。”
“閣下所說的強鄰是指俄國?”
奕劻知道內田“掛味兒”了,微笑答道:“我想應該還有貴國。”
“日本只想做中國的一個好鄰居,幫助中國對付惡鄰。”內田略停一下又說:“閣下應該記得李大臣與俄國‘友好’的結果,如中國一句寶貴的成語,引為‘前車之鑑’。”
“是的,我很感謝貴公使的忠告。”
“這樣說,”內田很興奮地,“閣下是打算拒絕俄國的要求?”
奕劻想了一下說:“我個人願意如此,但是,我一個人不能作主,要跟同僚商議之後,奏請上裁,才能決定。總之,我一個人不能左右大局。”
“閣下太謙虛了。”內田一半恭維,一半嘲弄地說:“閣下是首相,內政、外交都由閣下主持,而且深得慈禧太后的信任。中國的大計,掌握在閣下手中,相信閣下必能作出最有利於中國的決定。”
“我希望如此,”奕劻加重了語氣說:“可是得罪俄國,對中國來說,決不是最有利的事。”
聽得這話,內田面現沮喪,與清水用日語略略交談了一會,便站起身來,雙手交叉著放在腹前,眼睛看著清水。
“王爺,”清水用很流利的中國話說:“內田公使要跟王爺告罪,暫時避開。”
“喔,”奕劻不知道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答應:
“好,好,請便!”
到書房中單獨相對時,清水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存摺,雙手奉上,“王爺當了軍機大臣,開銷很大,”他說:“一點小意思,請王爺留著賞人。”
清水不但是“中國通”,而且是“中國官場通”,也懂得向貴人進獻現款,有個“備賞”的冠冕說法,奕劻看他行事不外行,也就不必客氣了,拿起日本正金銀行的那個存摺來看。戶名叫做“慶記”,內頁登載著一筆存款,是日幣二十萬元,日本錢一元值龍洋六毛多,算起來約莫十三萬元,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
“好吧!這個摺子,姑且存在我這裡。我不必跟你們公使再見面了,請你轉告他,我總盡力就是。”“是!這是彼此有益,公私兩利的事!”清水雙手按膝,折腰平背地鞠一大躬,轉身而去。
等他一走,奕劻才發現事情不大對,光有存摺,沒有圖章,款子怎麼提啊?莫非是清水疏忽,忘記把原印鑑留下了?想想不會,日本人辦事,一向注重小節,不該有此重大疏忽。再想一想,恍然大悟,只要拒絕俄國要求的照會送出,日本公使館自然會將取款的圖章送來。
“哼!”奕劻不由得冷笑,“鬼子,真小氣!”
話雖如此,仍然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奕劻心想,拒絕俄國的要求,是天經地義,而居然還有人送錢來用,世上那裡覓這件好事去?這筆錢,決不會象李家父子用俄國的盧布那樣,惹出極大的麻煩,看起來自己著實交了一步老運。
“王爺!”門口有人在喊。
抬頭一看是那桐,後面還跟著他的長子載振,便點點頭說:“都進來。”
“內田怎麼說?”
“還不是俄國那件事。”奕劻毫不避忌地指著存摺說:“留下這麼一個摺子,還沒有圖章,簡直是空心湯圓嘛!”
那桐收了內田三十萬,載振也有二十萬,自然都幫著日本人說話:“一定是忘記留下了。”那桐說:“內田表示過,這是第一筆,事成之後,另外還有孝敬。”
“喔!”奕劻想了一下說:“這件事在這裡耳目眾多,行跡不宜過密。好在你們馬上要到日本去了,有事我打密電給你們,你們跟小村接頭好了。”
那桐也是這樣想法。現任日本外相小村壽太郎,即是內田康哉的前任,相知有素,在日本跟他聯絡,比奕劻在這裡跟內田接頭,更為方便。
“你們是後天上船不是?”奕劻問他兒子。
“是!”
“你雖是‘正使’,閱歷什麼的,都遠不如琴軒。這一趟出門,處處要請教琴軒,不可亂作主張。”奕劻格外又告誡:
“更不可以荒唐!當心鬧出笑話來,丟人現眼!”
“不會的。”那桐為載振衛護,“王爺請放心好了。”
※ ※ ※
封疆大臣又有了一番大調動。
調動之起,由於閩浙總督許應彛���瞬巫嗵拔郟��濟�鵠砈澆�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