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高跟長蘆鹽商去要錢,楊士驤會花錢,他的祖父楊殿邦做過漕運總督。“三世為官,方知穿衣吃飯”,楊士驤精於飲饌,所以伺候御膳,能博得慈禧太后極大的歡心。
一住三天,到得三月十四日黎明時分,袁世凱接到電報局派專差送來一封密電,譯出來一看,道是榮祿已在半夜裡溘然長逝了。
這是個等了已久的訊息,袁世凱精神為之一振!但心裡很亂,因為一下子從心底湧起許多即時要辦的事。定一定神細想,找到了第一件該做的事,通知電報局,如有致軍機處的密電,壓到天色大亮以後再送,因為他要趁榮祿的噩耗尚未傳開來以前,有所佈置。
於是立即派人去請智囊楊士驤。而在此等待的一段時間中,他又已做了兩件事,一件是密電北洋公所,即刻到榮府去襄辦喪事;一件是向藩庫提銀二十萬兩,即刻就要,而且要銀票。
也就是剛辦了這兩件事,楊士驤已奉召而至,直到簽押房來見。袁世凱一面拿電報給他看,一面說道:“榮中堂過去了。”
楊士驤看完電報問說:“軍機上還不知道這個訊息?”
“已經告訴電報局壓一壓。”袁世凱問:“你看會不會有變化?”
“不會!”楊士驤很有把握地說:“如今最要緊的是,大老自己先要沉住氣,切忌浮躁。”
袁世凱點點頭又問:“上頭召見,你看我應該怎麼說?”
“不必說得太明顯。”楊士驤想了一下又說:“甚至根本不參一議。”
“如果一定要問,非說不可呢?”
“只說,如今大政,不外兩端,一是新政,一是外務。新政正在次第舉辦,外務如能益加開展,大局更有可為。皇太后、皇上用人之道,懸揣必以此二者為準。”
袁世凱深深點頭,“這話很得體。”他說:“這個訊息,不從我這裡傳出去,免得軍機上有人說話。不過,大老那裡,勞你駕,立刻去一趟,也不必提到這個訊息。”
“那麼去幹什麼呢?”
“請稍坐一坐,我再告訴你。”袁世凱喚來心腹家人,“你去催一催,藩庫怎麼還沒有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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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府,”慶王奕劻問道:“這麼早來,一定有事。”
“是!袁慰帥派我來給王爺請安,有樣東西,面呈王爺。”
說著,楊士驤取出一個紅封套,恭恭敬敬地雙手捧上。
奕劻從封套中抽出一張銀票,一看是二十萬兩,不由得睜大了眼問:“這是幹什麼?”
“是袁慰帥孝敬王爺的。”
“這……。”奕劻喜心翻倒,嘴變得很笨了,“太多了一點兒吧?好象受之不可,似乎卻之不恭。”
“備王爺常用的。”楊士驤說:“王爺快有很大的開銷,尤其是宮裡。”
弦外有音,不妨自辨。奕劻便說:“既這麼說,我就愧受了。京裡如果有什麼訊息,務必早早給我一個信。”
“是!”楊士驤停了一下答道:“王爺一進行宮,怕就有訊息。”
這一說奕劻猜到七八分。送走了楊士驤,立刻坐轎到行宮。他是督辦政務大臣,外務部總理大臣,專有一間“直廬”,而且與軍機處的直廬相接。一到,便有個極熟的軍機章京悄悄溜了進來,請個“雙安”,輕聲說道:“該給王爺道喜了。”
“喜從何來?”
“司官馬上又要伺候王爺了。剛才接到的電報,榮中堂昨兒夜裡過去了,軍機不是王爺來領班,可又該誰呢?”
“你不要這麼說!”奕劻連連搖手,“恩出自上,沒有該誰不該誰這一說。承你來報信,我很見情。不過,請你別張揚。”
“是,是!司官知道事情輕重。”說著,又請了個安,仍是悄悄地溜走。
訊息證實了。奕劻想到袁世凱的二十萬銀子與楊士驤所說的那幾句話,知道這筆鉅款該怎麼花。當時便派個親信護衛,找李蓮英,邀他覓便見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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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祿病故的電報,是先用了黃匣子送上去的。因此,召見軍機時,慈禧太后臉上隱隱有淚痕。不過,言語很平靜,沒有一句帶感情的話。“榮祿的死,早就不行了!”她說:“談他的後事吧!”
談後事最主要的就是議恤。前列的王文韶,聽而不言;其次的鹿傳霖,聽而不聞,自然又是瞿鴻璣回奏。
“臣三個的意思,故大學士榮祿,平生功業尤其晚年的盡瘁國事,與故肅毅侯李鴻章差相彷彿,可否照李鴻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