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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不多久,只見崔玉貴掀簾而入,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道:“萬歲爺來給老佛爺請安!”
這是表示皇帝有事要面奏,在外候旨,慈禧太后如果心境不好,或者知道皇帝所奏何事而不願聽,便說一聲:“免了吧!”沒有這句話,皇帝才能進殿。
這天沒有這句話,而且還加了一句:“我正有話要跟皇帝說。”
等皇帝進殿磕了頭,站起身來才發覺他神色有異,五分悲傷,三分委屈,還有一兩分惱怒,而且上唇有些腫,看上去倒象大阿哥的嘴。
“怎麼回事?”慈禧太后詫異地問。
“大阿哥在兒子臉上搗了一拳。”
慈禧太后勃然變色,但很快地沉著下來,“喔!”她問,“為什麼?”
“兒子也不知道為什麼!”
“你不知道,我倒知道。你到後面涼快,涼快去!”慈禧太后喊道:“崔玉貴!”
“喳!”
“傳大阿哥來!說我有好東西賞他。”
“喳!”
殿中的太監宮女,立刻都緊張了。知道將有不平常的舉動出現,而李蓮英則不斷以警戒的眼色,投向他所看得到的人。一時殿中肅靜無聲,頗有山雨欲來之勢。
不久,殿外有了靴聲,崔玉貴搶上前揭開簾子,大阿哥進殿一看,才知道事情不妙,可是隻能硬著頭皮行禮。
“我問你,皇帝是你什麼人?”
不用說,事情犯了!大阿哥囁嚅著答說:“是叔叔。”
“叔父!”慈禧太后疾言厲色地糾正,然後將臉上的肌肉一鬆,微帶冷笑地說,“大概你也只知道你的‘阿瑪’是端郡王。是不是?”
大阿哥完全不能瞭解他承繼穆宗,兼祧當今皇帝為子,獨系帝系,身分至重的道理,所以對“老佛爺”這一問,雖覺語氣有異,但無從捉摸,只強答一聲:“是!”
大阿哥的生父——“阿瑪”本就是端王,他這一聲並不算錯的回答,實在是大錯。明明已成為等於太子的大阿哥,而仍以自己是郡王的世子,這便是自輕自賤,不識抬舉!不但忘卻提攜之恩,而且也是在無形中表明瞭,一旦大阿哥得登大寶,將如明世宗那樣,只尊生父興獻王,其他皆在蔑視之列。當時的興獻王已經下世,而如今的端王方在壯年,將來怕不是一位作威作福的太上皇?
轉念到此,慈禧太后只覺得一顆心不斷地往下沉,脊樑上一陣一陣發冷。可是也不無慶幸之感,虧得發現得早,盡有從容補救的工夫。廢皇帝有洋人干預,莫非廢大阿哥也有洋人來多管閒事?她心裡在冷笑,你們爺兒倆別作夢!好便好,倘或不忠不孝,索性連爵位都革掉,廢為庶人!
未來是這樣打算,眼前還須立規矩,當即喝道:“取家法來!”
宮中責罰太監宮女,用板子、用鞭,而統謂之“傳杖”,慈禧太后所說的“取家法”,其實就是“傳杖”。不論大小板子或者藤條,這一頓打下來,那怕大阿哥茁壯如牛,也會受傷。崔玉貴比較護著大阿哥,趕緊為他跪下來求情,李蓮英卻不能確定慈禧太后是不是真的要打大阿哥?倘或僅是嚇一嚇他,便得有人替他求情,才好轉圜,所以幾乎是跟崔玉貴同時,也跪了下來。口中說道:“老佛爺請息怒,暫且饒大阿哥這一遭兒!”
“不能饒!”慈禧太后厲聲說道:“都是你們平日縱容得他無法無天,膽敢跟皇上動武!照他的行為,就該活活處死!”她環視著黑壓壓跪了一地的太監宮女又說:“你們可放明白一點兒!有我一天,就有皇上一天,誰要敢跟皇上無禮,看我不剝了他的皮!”
就這幾句話,教訓了大阿哥,警告了崔玉貴,但也收服了在屏風之後靜聽的皇帝,以至於情不自禁地在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的殿廷中,發出唏噓之聲。
“崔玉貴!”慈禧太后冷峻地吩咐:“取鞭子來,打二十。”
“喳!”崔玉貴不敢多說,乖乖兒去取鞭子。
“老佛爺,”李蓮英陪笑著說道,“茶膳預備下了,老佛爺也乏了,請先歇一歇吧!”
“你別來支使我!你打量著把我調開了,就可以馬馬虎虎放過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哼,你別作夢吧!”
這是慈禧太后有意護衛李蓮英。因為這件事一傳出去,必是這麼說:“老佛爺可真是動了氣了!連李蓮英替大阿哥求情,都碰了個好大的釘子。”那樣,端王與大阿哥就不會記他的恨,不怪他能在老佛爺面前說話,而竟袖手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