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見面,出此惡謔,大非所宜,因而改口說道:“你要是小孩子,我當然也給十兩。
不過,老餘,你不好意思吧?“
“只要贏錢,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罷、罷,我不要你的十兩銀子,可也不賭籌碼?‘春天不問路’,我就賭這麼一下!”
說著從身上掏出一把票子,往面前一擺。
“老餘!我勸你押上門,上門活!”
“不見得!怎麼叫‘活抽’呢?”
“你不信,我跟你另外賭。”
“好吧!你移上門,我再移下門。”
“好了!好了!”餘莊兒急忙阻止,“就來回倒這麼一下好了。不然帳算不清楚。”
餘莊兒是為立山設想,因為明知餘誠格罄其所有,都在桌子上,如果額外再賭,輸了還不是哈哈一笑,說一句“回頭再算。”可是他如果贏了,立山卻得照付,豈不太冤?
立山是有名的賭客,當然知道他的用意。只是他另有打算,不便說破。當即撒出骰子去,一個四一個五,是“九自手”,怕餘莊兒手快會翻他的牌,趕緊拿第一副搶在手裡。
翻開牌來,上門九點,天門八點。下門是餘誠格抓牌,扣著一摸,兩點一個地,心中便是一喜,再一摸,洩了氣,翻開一看是張紅九,只有一點。
“你看,”餘誠格心冷而嘴硬,“擺著是‘下活’的架子,偏說‘上活’!莊家要統賠了。”
立山微笑不答,也象餘誠格那樣扣著摸點子,一張和牌,一張“板凳”,是個八點,賠上門,吃下門。這一把,餘誠格輸了面前的注碼,另外還要賠個雙份。
這把牌出入很大,所以都好奇地盼望著莊家揭牌。尤其是餘誠格,深悔魯莽,面前的百把銀子,十之八九保不住了,只怕莊家翻出來的點子不大不小,吃了下門賠上門,如何得了?想到這裡,滿心煩躁,將頭上的一頂皮帽子往後一推,腦門上冒熱氣了。
立山卻偏不翻牌,只說:“開配的,把餘老爺的注碼數一數!”
於是餘莊兒將亂糟糟的一堆銀票理齊,點一點數,共計九十八兩銀子。立山笑笑,把自己的那兩張推出去,稀哩嘩啦一攪和,開啟面前的護書,隨便抽了一疊銀票,扔向餘莊兒。
這不用說是統賠。餘莊兒將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擺在下門,找回二兩,同時交代:“統吃統賠,移注碼不賭輸贏。”
“不錯,不錯!”餘誠格喜出望外地說,“想不到莊家拿了副別十。”
餘莊兒已經料透了,立山是有意如此,深怕餘誠格不知情,特意點他一句:“我想是一張人牌一個釘,人釘一正輸你老的地九一。四爺,我猜得對不對?”
“差不多!”
這一問一答,餘誠格當然明白了,釘子就在上門,配上長三成為釘長九,那裡還有第二張釘子?不過心裡見情,不便明言,而再賭下去就沒意思了!
“大家分紅!”他取一張十兩的銀票,交給餘莊兒,接著向立山說道:“先吃午飯吧!”
“我倒不餓。不過可以陪你喝酒,還有些話跟你說。”
聽得他們這麼說,餘莊兒便叫收拾賭桌,在堂屋裡擺飯,同時先請主客一人到他的“書房”裡去坐。
“豫甫,”餘誠格問道,“你說有話跟我說?”
“不忙!”
餘誠格已聽出來,立山是有求於他,為了表示自己亦很懂交情,便以急人之急的神態說道:“不!有什麼事要我辦,先告訴了我。辦完正事,才能開懷暢飲。”
感於餘誠格的誠意,立山便拖張骨牌凳坐近他身邊說道:“提起也是笑話!為了口袋底的綠雲,瀾公跟我較上勁了!他是大阿哥的胞叔,自覺身分已非昔比。我呢,實在不願意找麻煩。不過,亦不能不防。壽平,到那節骨眼兒上,你得助我一臂之力。”
“那還用說!”餘誠格答道,“你說吧!該怎麼替你賣力氣?”
“言重、言重,感激不盡!”立山握著他的手臂說,“你聽我招呼。到時候作興要請你動手參他一傢伙,殺殺他的風景。”
“那容易!請吧,”餘誠格說,“喝著酒再說。”
餘誠格將抨擊親貴這件事,看得輕而易舉,立山當然不便再往下談。而且此時也不宜深談此事,喝著酒只談犬馬聲色。
談到宮裡天天傳戲,餘誠格突然低聲問道:“豫甫,開年以來,你見了皇上沒有?”
“怎麼沒有見著?今兒還見來的。壽平,”立山反問一句:“你怎麼想出這麼句話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