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的嗣君,就承繼穆宗為後。
這是反過來的做法,繼統而繼嗣,既可不違家法,又可消除張之洞所說的“長而不賢,難承大統”的顧慮。大家都認為是個好辦法。
“不過,”禮王始終想維持他的原議,“這個稿子不必動,徐、翁、潘三位的折底,做個抄件,一起進呈,恭候聖裁。此外哪位有說帖,也是照此辦理。”
“不然!”寶廷搖搖頭說,“我要單銜上奏。”
張之洞和黃體芳也都表示,各有奏疏,這是不能強人所難的,因而又改變了辦法。
改變的辦法是,禮王所擬的原折,仍舊照上,此外有人願有所建言的,或合疏,或單奏,各聽其便。
於是除了徐、翁、潘的一個奏摺以外,清流中人,紛紛集議,寶廷、黃體芳、張之洞都有摺子,惟獨最喜歡言事的張佩綸,卻擱筆未動。
這是因為他正有一件大案子在手裡,必須全神貫注去搏擊,搏擊工部尚書賀壽慈。
第一部分柳堂死諫第7 節清流威風(1 )
賀壽慈是湖北蒲圻人,道光二十一年的進士,雖有文名,但因不願投入權相穆彰阿門下,因而以二甲第四名的高第,竟不能點翰林,用做吏部主事,咸豐初年,一度進軍機,當章京,以後補上了監察御史。照規矩,一為言官,就不能再留在軍機,賀壽慈當了御史,亦頗有表現,經國大計,數數建言。在宦途上,平平穩穩地循資漸進,到光緒三年,已爬到了工部尚書的高位。
可惜,賀壽慈已非復有當年不願廁身“穆門”的清風亮節,行逾不檢,頗有貪名。不但家人子弟與書辦之流往來,而且他本人還結交了一個聲名狼藉的商人,以致大受其累。
這個商人叫李春山,本名李鍾銘,是山西人,在琉璃廠開了一間極大的當鋪,九開間門面,字號“寶名齋”。李春山長袖善舞,當時的一班名公巨卿,甚至連NFDA3 王都被他巴結上了,在琉璃廠聲勢赫赫,眼高於頂。俗語說的是“行大欺客”,寶名齋既有那樣的規模,李春山又有通天的手眼,因而夥計做生意的那副臉孔,便很難看,京中的窮翰林,不知多少人受過他們的氣?別人倒還罷了,張佩綸何能受此輩的骯髒氣?當然要作報復。
一打聽之下,李春山最大的“護法”是賀壽慈。清流在京中大老中,最看不起三個人,一個董恂,一個萬青藜,還有一個就是賀壽慈。因而張佩綸便毫不容情地奏上一本:“山西人李鍾銘即李春山,在琉璃廠開設寶名齋當鋪,捏稱工部尚書賀壽慈,是其親戚,招搖撞騙,無所不至。內則上自朝官,下至部吏,外則大而方面,小而州縣,無不交結往來。或包攬戶部報銷,或打點吏部銓補,成為京員鑽營差使,或為外官謀幹私書,行蹤詭秘,物議沸騰。所居之宅,即在廠肆,門庭高大輝煌,擬於卿貳,貴官驕馬,日在其門,眾目共睹。不知所捐何職?頂戴用五品官服,每有職官引見驗放,往往混入當差官員中,出入景運門內外,肆無忌憚。夫以區區一書賈,家道如此豪華,聲勢如此煊赫,其確係不安本分,已無疑義。現值朝廷整飭紀綱之際,大臣奉公守法,輦轂之下,豈容若輩借勢招權,干預公事,煽惑官場,敗壞風氣?應請飭下順天府該城御史,將李鍾銘即李春山,即行驅逐回籍,不得任令逗留潛藏,以致別滋事端。”
接下來又說:“近來士大夫不分流品,風尚日靡,至顯秩崇階有與吏胥市儈、飲博觀劇、酬贈饋遺等情,請旨整飭”。這也是指賀壽慈而言,他的稟賦過人,食量甚宏,一頓能獨盡一隻肥鴨、一隻肘子,李春山投其所好,經常備盛饌款待。賀壽慈亦自忘其為一品大員,下朝以後,翎頂輝煌地直入寶名齋,公然無忌,引得路人無不側目。
奏摺到達御前,慈禧太后不免詫異,看賀壽慈儀表不凡,也聽說他頗有學問,詩書皆佳,而且,她還記得賀壽慈的長子賀良楨,現任南昌知府,門第興旺,何以不自愛如此?因而便跟李蓮英提起,問他有無所聞。
有安德海的前例在,李蓮英相當謹慎,“奴才無事不出宮。”他說,“外面的事不太明白。”
“你倒去打聽一下兒看!”慈禧太后說著,便拿張佩綸的奏摺,擺在一邊。
李蓮英伺候看折,已深知慈禧太后的習慣,這一擺是暫時不作處置,也就是要等他去打聽明白了再說,因而不敢怠慢。第二天一早出宮,到中午回來,趁慈禧太后休息的當兒,將賀壽慈跟李春山的關係,源源本本地據實回奏。
又辦了事,又替她解了悶,慈禧太后深為滿意,只是她亦鑑於安德海的覆轍,不願假以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