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慈禧太后沒有再往下說,李蓮英卻有些猜到了,正在談籌餉,忽然提到閻敬銘,看來是要將他調到戶部來辦事。
由於奏摺太多,慈禧太后昨夜不免過勞,這天起身,精神委頓,視朝比平日晚了許多。因此,恭王和軍機大臣,都在養心殿廊下待命,小聲談著她的病情,憂心忡忡地怕她累出一場大病來。
“說實在的,西聖真該好好息一陣子。不過,這話不便進諫。”
“請福晉進宮的時候,不妨勸一勸。”寶NFDA1 提議。
恭王點點頭,正要想說什麼,聽有太監傳呼之聲,知道西宮太后出臨,便住了口,靜待“叫起”。
等兩宮太后坐著軟轎駕到,恭王領頭站班迎接,大家不約而同地注意著慈禧太后的顏色,但見她臉黃黃的,又幹又瘦,一雙眼中顯露出無限的疲憊,不住用手絹捂著嘴乾咳,那副病容,已不是珠翠脂粉所能掩飾的了。
她自己亦不諱言,等跪安已畢,首先就說:“我身子很不好!怕有一場大病。”
“近來天時不正,請聖母皇太后多加頤養。”恭王這句話空泛之極,自覺毫無意味,但不這麼說又怎麼說?躊躇了一下,加上一句:“臣等奉職無狀,上勞聖慮,真正無地自容。”
“也不能怪你們。”
第一部分柳堂死諫第19節慈禧致疾(2 )
慈禧太后說了這一句,咳嗽不止,臉都漲紅了。殿上不準有太監、宮女伺候,恭王等人又無能為力,只能瞪著眼著急,於是只好慈安太后來照料,替她捶背,又拿茶碗送到她唇邊,亂了好一陣,才能安靜下來。
“唉!”慈禧太后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你們籌議邊防的摺子,我都看了。曾紀澤由英國到俄國,得要些日子,到了能不能馬上開議?開了議,會不會有結果?都難說得很。夜長夢多,實在教人不放心。”
“眼前總還不要緊。”恭王答說,“俄國就是有心挑釁,它那裡調兵遣將,也得有些日子。臣已叫總理衙門,多訂各地方的新聞紙,如果俄國有什麼動靜,新聞紙上一定有訊息。目下還看不出什麼。”
“它要調兵遣將,自然是在暗中行事。就算它沒有動靜,我們也不能不防。”
“是!臣等仰體聖意,自然要做備戰求和的佈置。”恭王又說,“連年西征,海防經費,未免不足。能夠不決裂最好,不然……”
“不然怎麼樣?”慈禧太后毫不放鬆地追問,“不然,就看著俄國兵打過來?”
這是碰了個釘子,但恭王不能因此就不說話,“那自然沒有這個道理。臣是說,能夠求全,暫時不妨委屈。真的要開仗,”他很吃力地說,“也只有全力周旋。”
慈禧太后想了一下問道:“李鴻章怎麼說?北洋海口,他有沒有守得住的把握?”
“北洋海口,關乎京師安危,李鴻章當然要出死力把守。他籌防已有多年,戰艦炮臺,大致有了個規模。臣前天接到李鴻章來信,預備在煙臺、大連灣佈防。奉天營口,亦是北洋的範圍,自然也要責成李鴻章統籌兼顧。不過,水師究嫌不足,只有著力整頓步兵,劉銘傳是淮軍宿將,要不要調到天津來,等李鴻章奏明瞭,臣等再請旨辦理。”
“北洋有李鴻章,西路有左宗棠,大致可以放心。”慈禧太后說,“我不放心的是東三省,聽說俄國人在海參崴地方,很費了些經營,那一帶要不要添兵添將,能有什麼得力的人派過去,你們復奏的摺子上,怎麼不提?”
“用人大政,臣等未敢擅擬,原打算面奏取旨辦理。”
恭王這幾句話,答得很得體,“未敢擅擬”的說法,倒也不是故作恭順,取悅太后,確是有不便事先形諸筆墨的窒礙,因為佈置邊防的用人,關係軍情,宜乎慎密。同時有些宿將,解甲歸田以後,大起園林,廣置姬妾,正在享福,能不能再用,肯不肯復出,在在都成疑問,亦不便貿然建議復召。
這些情形由恭王回奏明白,慈禧太后的肝火便平服了,於是根據復奏的八條,一項一項細細核議。議到傳午膳的時候,還只議了一半,暫時休息。兩宮太后在養心殿傳膳,同時吩咐撤御膳賞恭王和軍機大臣,傳諭就在養心殿的梅塢食用。
膳罷複議,慈禧太后的神情越發委頓,不過這是少有的大事,當然不能半途而廢,強打精神議完,卻還不能回寢宮休息,得要等著看軍機承旨所擬的上諭。
於是,軍機章京全體動手,分頭擬旨,一道明發、十幾道廷寄。其中“籌備邊防事宜”一事,析而為八,開頭都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