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賞了一塊金字石匾:“敕建天主堂”。此堂就是所謂“北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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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昱娓娓言來,恍如目睹,講完始末,接下來便問:“豫甫,你怎麼忽然打聽這段掌故?必有所謂吧!”
“自然。”立山答道:“修理三海的工程動工了,皇太后的興致好得很,三天兩頭,親臨巡視。每一次望見北堂就皺眉。北堂太高,俯視禁苑,實在不大合適。太后的意思,想拿北堂拆掉。”
“這可得慎重!”盛昱正色說道,“中法交涉,好不容易才了結,一波甫平,一波又起,未免太划不來!”
“是的。這當然要請總署諸公去交涉。”立山皺眉說道,“北堂的來歷如此,只怕交涉會很棘手,聖祖仁皇帝敕建的天主堂,如果現在管堂的教士,硬不肯拆,還真拿他沒辦法。”
“洋人並非不可理喻的。”文廷式插嘴說道:“如果善言情商,另外覓一塊適當的空地,讓他們拆遷,照情理說,亦沒有堅持不拆的道理。”
“見教得是!”立山連連拱手,很高興地說:“今天真不虛此行了。”
“豫甫!”盛昱問道:“修三海的工款多少?”
這是問到機密之處,也是觸及忌諱之處,立山略想一想答道:“還沒有準數目,看錢辦事。”
立山對於修三海的工程費數目,始終不肯明說。盛昱知趣,不再往下追問,文廷式當然更不便插嘴,所以這個話題,並無結果。
為了敷衍盛昱,立山雖是個大忙人,卻好整以暇地一直陪著主人閒談。盛昱不好聲色,立山便談字畫古玩,這恰恰中了他之所好,談得非常起勁。然後話鋒突地一轉,談到近來為憂時傷國之士所關注的大辦海軍一事。
“這件大事,”立山毫不經意地說,“照我看,因人成事而已。”
“因人成事這四個字很有味。”盛昱看著文廷式,“你以為如何?”
文廷式笑笑不答。他要引出立山的話來,不肯胡亂附議,如果表示同意,則一切盡在不言,沒有什麼訊息好聽了。
“聽說張制軍預備大張旗鼓幹一下子。”立山說道:“我跟張制軍不熟,不敢瞎批評,只覺得他是熱心人。”
張制軍自是指張之洞。聽立山話中有因,盛昱便即問道:“你是說他不切實際,還是紙上談兵?”
“我不敢這麼說……”
“但說無妨。”
“那我就信口雌黃了。”立山慢吞吞地說:“不但是不切實際,而且是紙上談兵,實是兩者兼而有之。”
“你說因人成事,自然是指大辦海軍,必得依仗北洋李相。
然而,何以張制軍就不能有所主張?“
這有點為張之洞辯護的意味,立山很機警地笑笑:“我原是信口雌黃。”
盛昱頗為失悔,自己的語氣有咄咄逼人之勢,嚇得立山不敢再往下說,當時便放緩了語氣解釋:“豫甫,你別誤會我是站在張制軍這面,有意迴護他,就事論事,不妨談談。你剛才所說的話,必是有所據而云然。上頭是怎麼樣一個意思?
你總比我們清楚得多,試為一道!“
“是!”立山放出平靜從容的詞色:“我先請問,張制軍奉旨‘廣籌方略’,他是怎麼個主張,熙大爺知道不?”
“他好象還沒有復奏。我不知道。”盛昱說道:“不過以他的為人,就如你所說的,當然主張‘大張旗鼓幹一下子’。”
“是的。我聽說張制軍已經先有信來了,他認為我中華幅員遼闊,海軍不辦則已,一辦就要辦四支:北洋、南洋、閩洋、粵洋。每支設統領一員,或者名為提督,由總理衙門統轄四支。光是這一層,就見得張制軍還沒有摸著門道。這四支海軍,即使設立了起來,也不能歸總理衙門統轄。”
“你是說預備另立衙門?”
立山又是笑笑,“這我就不敢瞎猜了。”他說,“再論經費,一條鐵甲兵輪兩三百萬銀子,熙大爺,你想想,四支海軍該要多少?”
說鐵甲船每艘要兩三百萬銀子,未免過甚其詞,向德國定造,即將駛來中華的“定遠”、“鎮遠”兩艦,每艘造價不過一百六十萬兩銀子。另外第三艘鋼面快艇“濟遠”,造價更低。但話雖如此,四洋並舉,也得千萬以外,一時那裡去籌這筆鉅款。
“然則上頭是怎麼個意思呢?”盛昱問道:“既謂之大辦海軍,總不能敷衍現成的局面啊!”
“我也是聽來的訊息,不知真假,上頭的意思,正就是敷衍現成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