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我做寶,來押兩把。“
“不行!”德祿答道,“你們玩兒去吧,我跟安二爺還有事要談。”
“有事要談,也何妨到屋子裡來?外面挺冷的。”
不說還好,一說果然覺得腳都凍麻了。好在別人要賭錢,不會注意他們談話,德祿和安德海便進屋來,就著剩酒殘餚,繼續密議。
德祿能從姓趙的那裡,兜攬上這筆買賣,就因為有安德海這條路子,而姓趙的並不懷疑安德海的神通,卻懷疑德祿是不是走得通安德海的路子?所以只要證明了這一點,姓趙的便會上鉤。
“二爺!”德祿說明了經過,問一句:“你看怎麼樣?”
安德海把事情弄清楚了,通前徹後想了一遍,唯有一層顧慮,“拿了他的錢,事情沒有辦成,他不會鬧嗎?”他說,“這一鬧出來,可不是好玩兒的事。”
“你放心,他不敢!他是一個‘黑人’,一鬧,他自己先倒黴。再說,咱們用他的錢也不多,他這個啞巴虧吃得起!”
“嗯,嗯!”這一下提醒了安德海,別有會意,但在德祿面前,決不肯說破,簡簡單單答了一個字:“行!”
“那麼,二爺你那一天有空,說個日子,我好讓他請客。”
“請客不必了。後天下午,我到一到,照個面兒就得走。
那一天我要上珠寶市。“
“上珠寶市幹嗎?”
“上頭有幾件首飾,在那兒改鑲,約了後天取。”
“好極了!”德祿高興異常,“二爺,事兒準成了!你先上珠寶市,取了首飾就到我家來。”
事情說停當了,安德海不肯虛耗工夫,忙著要睡一會,好趁宮門剛開,就回長春宮去當差。可是心裡是這樣打算,歪在裡間的一張炕床上,卻是怎麼樣也睡不著;他是在想著那一萬兩銀子!倘或不是恭王掌權,憑自己在慈禧太后面前的“面子”,這樣的事一定辦得成功。而現在,就算“上頭”給面子答應了,依然無用,因為恭王那一關,必定闖不過去。
安德海越想越不服氣,但又無可如何,只好強自為自己解勸:恭王的人緣不好,老是得罪慈禧太后,風光的日子想來也不久了,且等著看他的。
拋開了恭王,又想自己,瞻前望後,忽然興起一種百事無味,做人不知為了什麼的感想。他在想:妻財子祿,第一樣就落空!雖聽說過,有些太監照樣娶了妻妾,那也不過鏡花水月的虛好看,不如沒有倒還少些折磨。他又在想:也不知從前是誰發明了太監這麼個“人”?這個混帳小子!他在心裡毒罵:活著就該千刀萬剮,死了一定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頭一天晚上萬念俱灰,第二天早晨卻又精神抖擻,把夜來的念頭,拋到九霄雲外。等兩宮太后退了朝,在長春宮伺候著傳過中膳,慈禧太后問道:“我的月例關來了沒有?”
“早關來了,還有年下分外的一千兩銀子,都收了帳了。”
“你到方家園去一趟。”
這是她對孃家又有賞賜。安德海最樂於當這種差,可以藉此機會在外面散散心,辦一辦自己的事,同時打聽些訊息來報告,博得慈禧太后的歡心。但年下雜務甚多,這一天到了方家園,第二天又要出宮到珠寶市,再赴德祿之約,耽誤的時間太多,不如並在一起辦,豈不省事?
既然如此,又不如索性回一趟家。他想定了主意,等慈禧太后把賞賜的銀兩、衣飾、食物等等打發下來,便即說道:“跟主子回話,送去改鑲的首飾,原約了明兒取,也許今天就好了,奴才順便去看一看,把它取了回來,也省得明兒再走一趟。”
“好啊。”
“要是今兒還沒有好,奴才就在那兒坐催,讓他們連夜趕工,明兒一早,奴才帶回來。”
“你說在那兒坐催,是在那兒坐一夜嗎?”
安德海話裡玩弄的花樣,又讓她捉住了,趕緊跪下來答道:“快過年了,奴才家裡有些個帳要料理,原想請主子賞一天假,看宮裡事兒多,不敢開口。今兒奉旨辦事,奴才求主子準奴才抽個空兒回家看一看。”
“那自然可以。你要請假回家,那一次我沒有準你?為什麼要撒謊?”慈禧太后罵道:“下賤東西,滾吧!”
安德海一向以為挨“主子”的罵,是看得起他的表示,所以高高興興地磕了頭。一面派人挑了東西,先到敬事房領了攜物出宮的牌票,一面又通知德祿,把約會的日期,提前一天,並且說明了要到德祿家吃晚飯。
坐車出宮先到方家園,把慈禧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