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到這些景象和聲音來自明亮的水面上方,而你正在向漆黑一片的水下沉沒。你覺得周圍的一切越來越遙遠,越來越模糊。
就在你的意識快要熄滅的時候,就在我被驚慌捉住,聲音裡帶著哭泣的時候,那隻掐住你意志咽喉的手,突然就鬆開了。
就彷佛它從未想到會遇到抵抗,但卻遇到了你一聲不吭的頑強抵抗。它對此感到震驚和意外,它一時不知怎麼對付你。於是,它突然之間就扭頭走遠了。
就如同你不久前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生生拽入地獄一樣,現在你又被一股同樣巨大的力量突然從地獄裡推了出來。
你一下子跌回到現實的世界裡。你一下子跌回你的身體裡。你一下子跌回了那張靠背椅上。你也一下子跌回了自己的聲音裡。你聽到自己輕輕地哼了一聲。然後你感到一陣如釋重負的輕鬆。
許多粗大的繩索從你身上的各個關節上鬆散開來,它們像不知從何而來一樣,突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殊死搏鬥突然結束。你感到一陣強烈的精疲力竭。你感到全身的每一根骨頭都痠痛不已。你支撐著自己離開了桌面,你無力地仰靠在椅子的長靠背上,你虛脫地微微喘息著。你滿臉是汗,一些豆大的汗珠正順著你的臉頰滑落。你全身的內衣都已經溼透了,它們黏黏地貼在面板上。
那天,你就這樣靠在那裡,大約有10分鐘都不想說話,也不想動。
周圍很黑暗。一點聲音也沒有。
我從來沒有看到你這樣疲憊過。(未完待續。)
第六百七十五章 艱苦戰鬥(下)
(一)
當你重新能夠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
一團團烏雲般的影子在你視野裡無規律地遊動。
你感到自己的視線無法成功聚焦在任何一點上,好像視網膜的鏡子已經變形並且蒙上了厚厚的水汽。
這讓你產生視力不屬於自己的某種異己感。
有一刻,你迷迷糊糊地想著今後還能不能再次看到世界的清晰面目。
就在你這樣想著的時候,你感覺到一滴雨水掉落在你的手背上。
你心裡的第一個念頭是:下雨了。
然後,你逐漸記起自己在室內。然後,你重新想到那滴雨水。
然後,我的影子進入你的心裡。
你一個激靈,突然清醒了過來。
就在這一個激靈的刺激之下,你的視力恢復了正常。
你的視線聚焦在我的臉上,我臉上那種因為太過恐懼而發怔的表情映照在你的眼睛裡。
你感到有什麼推了你一把,你終於奮力離開了那種一動也不想動的靜止狀態。
你動了一下,你抓住了我的手。
你疲憊不堪地說:“對不起,心心,讓你久等了。”
你每說一個字,就感到有一根長針從胃裡向後背刺了過去,引起神經一陣痙攣的跳動。
你不得不再次閉了一會兒眼睛。
你的聲音和動作讓魂魄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像泉水一樣噴湧了出來。
我說:“你怎麼了?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我說:“你,你生病了嗎?你還好嗎?”
你沒辦法回答我。你又休息了一會兒。力氣在你全身各處一點一點重新聚集起來。
你開始感覺到我的手在你的緊握下像冰塊一樣。你看到我的運動揹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滑落在地上,而我對此毫無知覺。
於是,你抵抗著那種針刺的感覺,你說:“剛剛胃裡有點不舒服。現在已經好了。”
你說:“可能最近太累了。我答應給博桑那邊寫一個訓練手冊。所以,晚上常常熬夜。也許晚上穿太少了,胃有點著涼了,積了一些寒氣。”
你看著我,你說:“我沒事。幹嘛哭啊,心心。”
我溫熱的眼淚不斷地滴落在你的手上,大有小雨轉暴雨的趨勢。
你困難地轉動著腦子裡的某個部分,感覺到它如此沉重。
然後你想到一個主意。
你說:“別哭了。看,都哭成小花貓了。能不能幫我倒點溫水喝?”
(二)
溫水快要喝完的時候,你感覺已經好多了。那種針刺的餘痛也最後消失了。
當日光燈重新被開啟的時候,你看到了牆上的時鐘。你心裡跳了一跳。難道剛剛疼痛的時間有這麼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