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也是這個大學畢業的。”
“你還有兄弟姐妹嗎?”
“雲南這個地方你覺得怎麼樣?”
“要不要再喝一杯?”
“我們再看一場,怎樣?”
在各種各樣的問題當中,我感到年老的疲憊。
他們圍繞著我青春的形象喋喋不休,他們不過是想實現自己的**,他們不知道我是億萬年前的古老化石,他們不知道我已經好幾千歲了。他們的話語都只能劃過我的表面,不再能進入我的心裡。
我回答他們的問話,我對他們微笑,我和他們並肩而行,我看著他們的眼睛和他們乾杯。
我在這個世界上找不到可以進行哪怕只有一句對話的人。
我覺得我和他們就象是一些在墜落途中擦肩而過的流星一樣。
我在這些活動裡看到無數正在進行中的、線路不同的死亡。
我在這些活動中,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親愛的指導,這一生我真的是太疲倦了,因為連續目睹了你的兩次死亡,所以我沒可能再為你活另外一個82年。
誠如你有你的極限,我也有我的極限。
那晚,姓丁的男子問我:“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我沒回答它。
坐在他面前的,其實是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一個不願意讓人知道她早已死了的女人。
(二)
由於十分厭惡這樣的約會活動,我決定要透過結婚來中止它的延續。
面對一個平庸的男人,總好過面對一大群。
我按部就班地走著戀愛的常規流程,慢慢地接近婚姻。
我一點都不覺得快樂。展望未來,看到的都是無盡的重擔和糾纏,並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東西。真的。
但是,不結婚的話,那些麻煩與糾纏,就難於停止。至少,在我老去之前,難以停止。
有種無逃於天地之間的窮途末路感。
我也沒有對高雄說過正在和男人交往,準備結婚的事情。
但他還是知道了這件事情。
(三)
見面的時候,隔著茶几,高雄虎視眈眈地看著我。
他說:“我很痛心。痛心疾首。”
我說:“什麼痛心?你回來不是有生意上的事情要辦嗎?”
高雄說:“我回來也是因為聽說你在和一個男人交往。”
我說:“不可以嗎?”
高雄說:“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說:“我和誰交往,要向你報告嗎?我是你畜養的女奴嗎?”
高雄說:“我是你的朋友。”
我說:“聽到我從悲痛中走出來,重新開始生活,像正常女人那樣談婚論嫁,你不高興嗎?你不要對我說恭喜嗎?”
高雄說:“恭喜個屁!”
我瞪眼看著他。我說:“粗鄙。”
高雄說:“我有這麼可怕嗎?可怕到你要躲到一個見鬼的婚姻裡去?”
我說:“我結婚並不是為了躲你。”
高雄說:“那你是要躲著什麼?痛苦?孤單?自己?還是他無所不在,永難消逝的影子?”
我覺得一股怒火直撞頂梁。
我說:“你真無禮。”
(四)
周圍桌子上的人們,紛紛回頭看著我們。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
高雄說:“好吧。我是想請你吃飯,並不想要觸怒你。如果我讓你覺得不開心,那我道歉。你知道我一向行事粗魯,不是你喜歡的那種斯文人。”
我再次想起你因為疼痛而昏厥的那天,高雄和我一起上樓,鎮定自若地救助你的情形。我覺得剛剛那樣對待他,自己也很失禮。
我低下眼睛。
我說:“我並沒有不開心。”
高雄說:“我只是,不忍看你,走進你不想走進的境地。婚姻是漫長的相處。如果你選擇了錯誤的人,未來會有很多日子,因此而變得昏暗無光。”
高雄說:“別這樣輕率地決定。我求你。我的確一直很想娶你,但我也深知你看不上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這樣糟蹋你自己的青春。”
我說:“我已經沒有青春了。我已經早就沒有青春,可供糟蹋。”
高雄說:“我知道你厭惡約會和相親。你只是想中止它。不管這是不是飲毒止渴。”
第八百一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