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如何會到這裡,我總要讓她給我一個交代。什麼噁心巴拉的東西,什麼噁心巴拉的人,也敢拿來汙了我的眼睛。”
陸緘覺著林謹容最後那句“噁心巴拉的東西,噁心巴拉的人”彷彿就是專指他的,他就想不明白了,他又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就對著她發作,而是好好同她商量分解,她委屈可以,怎地如此不講道理?不依不饒?想要開口說話,又發現自己真是接不上她的話,再說怕是隻有吵得更厲害的,便只是走到一旁坐了下來。
林謹容見他不答話,垂著眼木痴痴地坐在一旁,自己也覺著沒意思,更知他為何不曾對自己看似不講道理的舉動沒有發作,而是默默地忍了——他心虛,他在最開始的時候,的確懷疑過她或者說,小心眼的確發作過。心裡暗暗冷笑,自往床上躺了,並不似往常那般主動伺候他盥洗寬衣。
陸緘等了片刻,見她不再說話,彷彿睡著了似的,便撿起那隻被踩得不成樣子的香囊,清了清嗓子,道:“我把它燒了吧?”
林謹容忍不住回頭挑眉:“燒了?燒了還怎麼查?”話才出口,就見陸緘拿眼瞟著她,知他是故意的,便閉了口。
陸緘見她開了口,便走到她身邊坐下,低聲道:“那你收起來?總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就算了。現下咱們為了這個吵,不是更如他們的意了麼?”
他主動求和,林謹容瞬間心念千回,怨恨歸怨恨,卻更明白此時這氣想痛痛快快地撒出來是不可能了,當下最要緊的是過了面前的難關。於是神色不軟反倒更兇了兩分,坐起身指著他的衣領道:“遠些,你是故意噁心我來的吧?”
陸緘不明所以,扯著領子一看,眼裡反倒露出幾分歡喜來,隨手將那香囊扔到一旁,伸手去拉林謹容的手,小聲道:“阿容,我沒有。”
林謹容哼了一聲,卻也沒縮回手。
陸緘見她不縮手,便又往她身邊近了近,低聲道:“是吳襄乾的好事。”一邊看著林謹容的神色,一邊把吳襄如何挑唆巧巧與眾人灌他的酒,末了還添了一句:“他說,應酬而已,你是個胸中有丘壑的女子,不會與我胡攪蠻纏。”
林謹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別盡推到他身上去,軟玉溫香抱滿懷,胭脂都染到衣領上了,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你怎麼證明?”風水輪流轉,也有她問他怎麼證明他清白的那一日。
陸緘無奈嘆了口氣,道:“你若不信,可以問長壽。”
林謹容把手從他手裡抽出來,撥弄著手指道:“我不問,我丟不起那個臉。沒得傳到旁人耳朵裡去,說我管得真寬。連男人在外頭的事都要管。”
陸緘咬了咬牙:“你不信,就去問吳襄。”
林謹容斜眼看著他:“我哪裡還敢與他說話?再說你不怕被他嘲笑?”
陸緘沉默片刻,道:“是你和我過日子。只要……只要你心裡有我,你信我,被他笑兩句又如何。”
“我不會去問他,你說沒有,我就信你。信任是相互的,光靠著一個人做不到。”前生,她信他,他卻不信她;今生,即便他信她,她也不敢信他了。林謹容盡力把語氣放平和:“我想問你的是,你剛看到香囊的那一刻,你心裡想的是什麼?這次是他們先露了馬腳,我提醒過你,倘若不曾提醒過,你當如何?當時在你心裡,是否先就懷疑我了?若是同樣的事情再來幾次,手法更精妙一些,你是否還信我?我就想聽一句實話。但若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也別說謊,你騙不了我。”
陸緘垂眼看著她交替著放在錦被上蔥白玉手,半晌方几不可聞地道:“我一直都很想超過他。”夢裡都想,甚至於嫉妒,但這話他是真說不出來的。
他沒有點明話裡的這個“他”是誰,也沒有就林謹容的話正式回答她,但林謹容卻知道他指的是誰,更知道他當時的確是嫉妒並懷疑了,心裡五味雜陳,嘆了口氣:“他是你的好朋友。他雖然狂妄,有時候也很不顧人情世故,只顧自己快活暢意,但對你一直都不錯,也沒有對不起你。”
陸緘的耳根有些發紅,嘴唇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說出來——他根本不能把藏在心靈深處最隱秘的東西對著她說出來,便匆匆起了身:“我先去換洗。”
林謹容不再逼問他,輕輕躺下,只聽得屏風後頭水聲一直響個不停,許久,陸緘方走了出來,吹滅了燈,輕手輕腳地挨著她躺下。
林謹容心緒萬千,總是睡不著,陸緘在她身邊安安靜靜躺著,半點聲息全無。她忍不住想,男人到底是比女人心寬的,今日發生了這麼多事,他卻照舊地睡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