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人的怒火併不同,轉運使的怒火更接近無能狂怒,綱運使一死,所有的目光就聚焦在了自己身上,他肯定是被最先懷疑的物件。
張巡撫則是一種煮熟鴨子飛走的憤怒。
人太多了,容易破壞現場....而且不能保證在場的沒有兇手,很可能會破壞關鍵線索....許七安是最冷靜的,念頭轉動間,當機立斷:
“所有人退出書房,在外頭等候。”
聽到這話的張巡撫精神一振,掃了眼眾人,沉聲道:“都去外頭等待,退出書房。”
很快,書房裡只剩下姜律中、許七安以及兩位大人。
“巡撫大人,這嚴楷定是畏罪自殺了,此案與本官無關啊。”楊轉運使一疊聲的解釋,急著撇清關係。
張巡撫根本不理他,看著許七安說:“許寧宴,你好好看看。”
楊轉運使不禁看了許七安一就不再關注,拉著張巡撫繼續解釋,絮絮叨叨的訴苦,表清白。
“血跡凝固成塊,剛死不久,但在我們入府之前。”姜律中道。
“差不多是我們進入漕運衙門時死的。”許七安點點頭。
他簡單的檢視了嚴楷的屍體,創口如此明顯,沒必要再驗屍,就是被割斷頸動脈死的。
看完屍體後,許七安照例檢查了書房的每一個角落,尋找可能存在的蛛絲馬跡。
整個過程只有短短五分鐘,許七安嘆口氣:“巡撫大人,他是被殺害的,不是畏罪自殺。”
張巡撫頷首道:“何以見得?”
喋喋不休的轉運使停止了辯解,扭頭看來。
“頸動脈被割斷的話,人會因為缺氧...因為求生的本能而掙扎,不會坐成這樣。當然,僅是如此判斷他被殺還不夠。”許七安道:
“嚴楷是個左撇子吧。”
楊轉運使一愣:“你怎麼知道?”
“他的左手中指一側有厚厚的繭,這是常年握筆留下的。正常人的繭是在右手中指,因此我判斷他是個左撇子。
“你們再看脖子上的創口,左深右淺,這是右手持刀才會留下的刀痕。”
神了....轉運使震驚的看著許七安,眼裡再沒有半點輕視。半柱香時間不到,就能找出線索,推測出死亡的真正原因。
這在不擅長斷案的轉運使看來,簡直是令人拍案叫絕的能力展現。
厲害....張巡撫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許七安的斷案能力,儘管他早有耳聞。不管京城官場怎麼流傳這個小銅鑼的事蹟,聽說和見到是兩回事。
然而並沒有卵用,於案件的偵查起不到突破性的作用....嚴楷的死因是割喉,不像巫師的夢中殺人那麼花裡胡哨,可正因為這種簡單粗暴的行兇手法誰都能做,反而愈發難以鎖定兇手....沒有監控的情況下,破案是在太費勁了。
“門窗沒有被撬動、破壞的痕跡,兇手與死者顯然是認識的。審問一下府裡的下人吧,看有沒有人剛來拜訪過,或者有沒有聽到嚴楷的呼救聲。還有,審問漕運衙門所有人,包括轉運使大人,還得記得搜身,避免有掩蓋氣息的法器,阻礙瞭望氣術的觀測。”許七安給出建議。
張巡撫道:“轉運使大人,請配合我們。”
之後的一個多時辰裡,司天監的三名術士一刻不停的觀測著漕運衙門的官員和吏員。
但並沒有什麼收穫,隨著綱運使嚴楷的死亡,這宗“監守自盜”案的線索斷了。
張巡撫在姜律中的陪同下,去了禹州的提刑按察使司,該衙門掌管刑獄,正好是管這事兒的衙門。同時也是朝廷的監察機關,隸屬於都察院。
張巡撫是都察院的僉都御史,是提刑按察使司的頂頭上司。
黃昏的餘暉中,許七安坐在漕運衙門的屋脊上,沐浴著金霞,在腦海裡重新覆盤這宗案子。
死了一個綱運使,整個案子的線索就斷了。呵,這同樣是一個線索,說明幕後之人沒有操縱整個漕運衙門。
由此可見,這不是簡單的一起貪汙案....工部尚書已經倒臺,禹州的漕運衙門依舊繼續著重複的操作,往雲州偷運鐵礦...這意味著還有人在幕後操縱。這個人的權力不大,只能支配綱運使一人,不,未必是權力不大,沒準是為了隱蔽行事。
如果不是被我走狗屎運般的撞上,可能偷運鐵礦的事會一直延續。
既然有偷運鐵礦,那會不會有偷運官鹽和硝石的?得讓朝廷好好查一查各州的漕運衙門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