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妹邊說邊走,半個時辰後,從僻靜的羊腸小路拐入官道。
官道一下子就熱鬧了,不是尋常意義上的熱鬧,而是官道兩邊,聚攏著許多流民。
他們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衫,有的在努力刨著草根樹根,有的在乾坐著發呆,有的躺在枯草垛上,氣息奄奄。
人群裡,還有一頂頂簡陋的帳篷。
這裡距離城池極遠,他們聚在此處作甚,又沒東西吃.........褚采薇看在眼裡,有些困惑。
當她收回目光,望向前方的楊千幻時,發現他頭上已經戴了一頂帷帽,垂下的並非輕紗,而是厚厚的棉布,超凡武夫都看不穿的那種厚棉布。
“娘,我好餓.........”
路邊,一個六七歲的男孩,蜷縮在母親的懷裡。
母子倆蓬頭垢面,餓的瘦骨嶙峋。
“再熬一會兒,熬一會兒就不餓了。”
年輕的母親把孩子抱在懷裡,一邊在寒風中發抖,一邊說:“等你睡著了就不餓了.........”
年輕母親臉上有多處淤青,手腕處有暗紅的鮮血,嘴唇發白,似乎有傷病在身。。
褚采薇的眼睛裡,倒映出年輕女人無奈又麻木的表情,倒映出孩子對食物的渴望,對飢餓的恐懼。
她緩步走過去,在母子倆面前蹲下來,從隨身的鹿皮腰包裡摸出牛油紙包裹的兩隻饅頭。
霎時間,一雙雙冒著血絲的眼睛看了過來,泛著難以言喻的光芒,可怕的彷彿不是來自人類。
年輕婦人接過饅頭,搖醒昏昏欲睡的孩子,急切道:
“快吃,快吃.........”
同時,她一邊往嘴裡塞饅頭,一邊抓起了放在身邊的,打磨尖銳的石頭,用兇狠的目光掃過周圍吞嚥口水,躍躍欲試的流民。
過程中,她不停的催促孩子吃快點。
褚采薇見男童噎的雙眼翻白,忙取出水囊遞過去,輕聲道:
“慢點,喝些水。”
趁著男童喝水時,褚采薇望著年輕婦人,問道:
“你們聚在此處做什麼。”
在她的所見所聞裡,流民的生存方式大概分三種,一種是落草為寇,洗劫其他百姓,宛如蝗蟲過境,而被洗劫的百姓也成了流民,規模越來越大。
一種是堵在城外,靠著朝廷的施捨度日,或者漫山遍野的找能吃的東西。
一種是應招入伍,成為民兵。
最後這種情況,選擇的人最少,首先是朝廷糧草有限,養不起太多的民兵,其次青州正在打戰,成了民兵,很快就會被輸送到青州戰場。
而這批流民聚在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坐在寒風裡等死?
年輕婦人咬了兩口饅頭,就不吃了,握在手裡,聲音嘶啞的說道:
“前面六里外有一座山,山上有山大王,他們隔三差五的出去搶東西,每次搶完回來,就會派人過來送些吃的。”
年輕婦人見孩子吃完了饅頭,把手裡的那隻遞過去:
“吃吧.......”
她接著看向褚采薇,一番審視後,低聲哀求:
“姑娘,你能帶我孩子走嗎?”
褚采薇一愣,她肯定不能帶著一個孩子啊,這男童看起來和許鈴音差不多大,但瘦弱怯弱,明顯沒有許鈴音好養活。
而且她是被司天監放逐之人,四處遊歷,體弱的孩子那裡受得了奔波之苦。
正要拒絕,忽聽年輕婦人哀聲道:
“我快保不住他了,那些人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奇怪,昨晚有人悄悄把我的孩子帶走了,還好我醒來的及時,就跟他們死打........”
褚采薇忽然明白她臉上的淤青和手上的暗紅血跡是怎麼回事。
這一刻,褚采薇幾乎無法呼吸。
這時,她耳廓一動,聽見了馬蹄聲。
她起身,朝前方官道望去,看見一支騎隊疾馳而來,為首的是一個穿黑裙的秀麗女子,眉濃眼大,英氣勃勃。
“嘩啦啦........”
死氣沉沉的流民們瞬間“活”了過來,一下子從地上彈起,朝著這支騎兵靠過去。
啪!
黑裙女子抽動馬鞭,逼退湧上來的流民,呵斥道:
“排好隊行,誰敢衝撞,姑奶奶直接抽死。”
流民們對她似乎極為忌憚,安安分分的排好隊形。
騎卒們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