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念你這些年勤勤懇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直忍你到現在。
“淮王的案子還沒定呢,只要一天沒定,他便無罪,你詆譭親王,是死罪!”
“陛下!”
王貞文突然出聲,打斷了元景帝的節奏,揚聲道:“鄭布政使的事,容後再說,還是先商議淮王的事吧。”
元景帝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掠過王貞文,在某處停頓了一下。
像是在回應元景帝似的,立刻就有一人出列,高聲道:“陛下,臣也有事啟奏。”
眾官員循聲望去,是禮部都給事中姚臨。
眾所周知,給事中是職業噴子,是朝堂中的瘋狗,逮誰咬誰。同時,他們也是朝堂鬥爭的開團手。
果然,這回也沒讓人失望。
姚臨作揖,微微低頭,高聲道:“臣要彈劾首輔王貞文,指使前禮部尚書勾結妖族,炸燬桑泊。”
堂內微微騷動。
諸公們面面相覷,臉色怪異,這幾天,王貞文率群臣圍堵宮門,名聲大噪,堪稱“逼死皇帝”的急先鋒。
他在此時遭遇彈劾,似乎.........是理所應當之事。
不過,就事論事,前禮部尚書確實是王黨的人,到底是不是受到王首輔的指使,還真難說。
桑泊案的內幕,其實是前禮部尚書勾結妖族,炸燬桑泊。而妖族給出的籌碼,是恆慧和平陽郡主的屍體。
透過這對苦命情侶,揭露梁黨的罪行。
本質上就是黨爭,妖族充當外援身份。
王首輔對此真的一無所知嗎?對此,諸公心裡是打問號,還是畫句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接著,姚臨又公佈了王貞文的幾大罪行,比如縱容下屬貪汙受賄,比如收受下屬賄賂.........
桑泊案不提,後邊羅列出的幾條罪狀,確實是板上釘釘。
兩袖清風的人,當的了首輔?
誰願意跟著你幹。
陛下是打算殺雞儆猴.........諸公心裡一凜,儒家雖有屠龍術,可君臣之間,依舊有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元景帝不是少年皇帝,相反,他俯瞰朝堂半個甲子了。
王首輔抬起頭,見元景帝冷冰冰的看著自己,當即不再猶豫,沉聲道:“臣,乞骸骨”
元景帝眼中厲色一閃,正要開口,就在這時,御史張行英出列,作揖道:
“陛下,王首輔貪汙受賄,禍國殃民,切不可留他。”
張御史可是魏淵的人。
元景帝默然許久,餘光瞥一眼老僧入定般的魏淵,淡淡道:“王首輔言重了,首輔大人為帝國兢兢業業,勞苦功高,朕是信任你的。”
元景帝一手打造的均衡,如今成了他自己最大的桎梏。
換成任何一人,革職便革職了,可王首輔不行,他是目前朝堂上唯一能制衡魏淵的人。
沒了他,即使元景帝扶持別的黨派上位,也不夠魏淵一隻手打。
短短一刻鐘裡,元景帝、魏淵、王首輔朝堂三巨頭,已經完成了一次交鋒。
元景帝小賺,打壓住了群臣氣焰,震懾了諸公。王首輔和魏淵也不虧,因為話題又被帶回了淮王屠城案裡。
“請陛下嚴懲鎮北王,給他定罪,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終於,魏淵出列了。
諸公們當即附和,但這一次,元景帝掃了一眼,發現一小部分人,原地未動。
他嘴角不漏痕跡的勾了勾,朝堂之上終究是利益為主,自身利益高於一切。方才的殺雞儆猴,能嚇到那麼寥寥幾個,便已是划算。
“陛下,微臣覺得,楚州案應該從長計議,決不能盲目的給淮王定罪。”
第一個反對的聲音出現了。
說話者,乃左都御史袁雄。
元景帝皺了皺眉,明知故問:“袁愛卿何出此言?”
袁雄突然激動起來,大聲道:“淮王乃陛下胞弟,是大奉親王,此事關乎皇室顏面,關乎陛下顏面,豈可輕易下定論。”
無恥!
文官們心裡怒罵。
此獠上次利用科舉舞弊案,暗指魏淵,得罪了東閣大學士等人,科舉之後,東閣大學士聯合魏淵,彈劾袁雄。
最後是陛下保住此獠,罰俸三月了事。
如今,他果然成了陛下的刀子,替他來反擊整個文官集團。
“陛下,袁都御史說的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