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急著表忠心,大可在洞天中見分曉,不必到諸家面前來吠。”
是樓營閣面上很惱怒,眼神卻冷清,霎時間各方目光凝聚,或是冷笑、或是打量,暗暗不知有多少聲音互動:
‘是那明陽麒麟兒…’
…
太虛浩渺,紫氣充盈,眾人朦朦不見之處,一道巨大的紫金圓弧正在默默浮現,藍白兩色之光交織,倒映出這一片天地之中的種種景象。
這足以使術算不查、神通不現的色彩正在褪去,卻有重重疊疊的光芒浮現,一路穿光而下,便能看見道道宮闕。
屋簷之下的長羽微微晃動,大殿之中空悠悠,與安淮天之中的裝飾相比,此地的宮闕並不顯得高大,反而更精巧,仙氣飄飄。
‘畢竟是仙家!’
更與安淮天帶著帝王氣象的佈局不同,此處群峰矗立,山涯高低,每一座山峰相隔甚遠,最高處要麼放著仙座,要麼陳設蒲團,亦有玉案玉桌、蓮臺道榻,距離遠一些的,甚至風格迥異,大有不同。
陸江仙化為白光浮動,已經在此地觀察了好一陣了,神識要比靈識厲害得多,如今的仙鑑又有遨遊太虛的能力,便在宛陵天中仔細看著。
他在此地隨意地遊蕩,幾乎每一座仙峰都空空蕩蕩,沒有人影,卻有不少屍骨、仙蛻,幾乎都是重傷不治、壽盡而亡…
‘同樣空無一人。’
他一路邁步,在最高處的山峰下現身,這地方顯眼得很,其餘諸峰哪怕最近的一座也讓出此地百里,以至於留下一片廣闊的平原。
可穿過大陣,這片平原早已經是遍地廢墟,原本精巧的道宮、高高的玄臺,通通被粗暴的推倒,遍佈凌厲的劍痕,整片平原皆是斷壁殘垣。
陸江仙駐足凝視,目光復雜。
讓他駐足的並非是這片殘骸中有什麼寶物,而是這一片斷壁殘垣之中跪滿了密密麻麻的、不計其數的骸骨!
這些骸骨與濁殺陵上分佈廣泛、形態各異、怨氣重重的模樣截然不同,一具挨著一具,貼得極為緊密,一個個卻都保持著相同的姿勢——雙膝跪地,雙手按在膝上,極為恭敬地躬腰,每一寸白骨都散發著晶瑩的光彩,可隨著視線不斷向上挪,越過一條條分明的肋骨,卻能發現這些骸骨通通沒有腦袋。
整片平原不知跪著幾千萬數的骸骨,呈現一圈圈圓形圍坐,腦袋盡數朝著同一個方向,似乎正對著中間的山峰低頭。
這些骸骨或披著甲衣,或穿著道袍,有的還持著兵器,陸江仙一言不發,從這密密麻麻屍骨之中越過。
越往深處走,漸漸能看見一些穿著靈袍的遺蛻,衣著華麗,披著系三十六枚靈羽的法衣,顯然也是嫡系高修的靈蛻,等到了這中間山峰的山腳下,終於見到了唯一站著的人。
此人守著山腳站立,身著深赤色拈絨鶴氅,上繪金色經文,展如鳥翼,身後霞帔,身材高大,靜靜立在原地。
而他的脖子處有著整整齊齊的劍刃割痕,項上空空無一物。
唯有一旁的地面隨意滾落了一顆腦袋,高鼻長眉,眉眼冷俊,可惜雙眼緊閉,看不出有多少風采。
這無頭屍身手中持著一把長劍,斜指地面,一縷縷猩紅的血跡沿著劍刃流動,卻凝固在劍刃末端,如同花紋一般纏繞點綴,凝聚著極為恐怖的神通。
同樣是一具屍身。
他掃了一眼,對方手裡的靈劍雖然光華不顯,品質卻極高,應當是靈寶一級,諸多靈器更不必提,皆是一流之物。
‘至少也是紫府後期,甚至紫府巔峰的人物了…’
一時間風起,順著劍刃吹拂而過,發出嗡嗡的尖嘯聲,四處屍骨上的衣袍紛紛揚起,在空中無力地飄蕩著,濃厚的劍意迴盪:
‘劍意加身,看這模樣,不止是遲步梓、衛懸因一級。’
陸江仙越過一眾屍骨,拾階而上,神念早已經洶湧地掃過每一個角落,與這殘骸上的劍痕一一對比,心中漸漸明晰:
‘破壞此地、斬殺眾人、甚至殺害此人的都是這把劍。’
‘此修恐怕是自裁。’
陸江仙一路走來,沒有見到任何人蹤跡,點點蛛絲馬跡拼合,再結合此處四處湧動的神通與劍意,細細掐指一算,幾乎明白了:
‘宛陵上宗主體是由諸多小道觀組合在一起,是出了名的不設地方,應當是宛陵天到了閉鎖之時,此修壽元無多,又恐洞天之中派系眾多,後人擅自開啟洞天,與外界的諸位真君妥協…於是以神通誘來眾人殺害…遂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