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傾訴她自己的情愛。
夫人也許想傾吐衷腸。然而,說得極端些,她彷彿分辨不清談話物件
的界限,是菊治的父親,還是菊治。她與菊治談話就像跟菊治的父親說話一
樣,格外的親暱。
早先,菊治與母親一起對太田遺孀所抱的敵意,雖說還沒有完全消失,
但是那股勁頭已減去大半了。一不注意,甚至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就是她所愛
的父親。彷彿被匯入一種錯覺:與這個女人早就很親密了。
菊治知道,父親很快就與近子分手了,可是同這個女人的關係則維繫
至死。菊治估計,近子肯定會欺負太田夫人。菊治心中也萌生出帶點殘忍的
苗頭,誘惑他輕鬆地捉弄一下太田夫人。
“你常出席慄本的茶會?從前她不是總欺負你嗎?”菊治說。
“是的。令尊仙逝後,她給我來過信,因為我懷念令尊,也很寂寞,所
以。。”夫人說罷,垂下頭來。
“令愛也一起去嗎?”
“文子大概很勉強地陪我來的。”
他們跨過鐵軌,走過北鎌倉車站,朝著與圓覺寺相反方向的山那邊走
去。
四
太田遺孀至少也有四十五開外,比菊治年長近二十歲,可她卻使菊治
忘卻了她年長的感覺。菊治彷彿摟抱著一個比自己還年輕的女人。
毫無疑問,菊治也和夫人一起享受著來自夫人經驗的那份愉悅,他並
不膽怯,也不覺得自己是個經驗膚淺的單身漢。
菊治覺得自己彷彿是初次同女人發生了關係,也懂得了男人。他對自
己的這份男性的覺醒感到驚訝。在這以前,菊治從來不知道女人竟是如此溫
柔的被動者、溫順著來又誘導下去的被動者、溫馨得簡直令人陶醉的被動之
身。
很多時候,獨身者菊治在事情過後,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有一種厭惡感。
然而,在理應最可憎的此時此刻,他卻又覺得甜美而安詳。
每當這種時候,菊治就會不由得想冷漠地離開,可是這次他卻聽任她
溫馨地依偎,自己如痴似醉。這似乎也是頭一回。他不知道女人情感的波浪
竟是這般尾隨著追上來。
菊治在這波浪中歇息,宛如一個征服者一邊瞌睡一邊讓奴隸給洗腳,
感到心滿意足。
另外,還有一種母愛的感覺。菊治縮著脖頸說:“慄本這個地方有一大
塊痣,你知道嗎?”
菊治也察覺到自己突然脫口說出了一句不得體的話,也許是思緒鬆弛
了的緣故,可他並不覺得這話對近子有什麼不利。
“長在乳房上,諾,就在這裡,是這樣。。”說著菊治把手伸了過去。
促使菊治說出這種話的東西,在他的體內抬頭了。這是一種像是要拂
逆自己,又像是想傷害對方的、好難為情的心情。也許這是為了掩飾想看那
個地方的一種甜蜜的羞怯。
“不要這樣嘛,太可怕了。”
夫人說著悄悄地把衣領子合攏上,卻驀地又像有某點難以理解似的,
悠然地說:“這話我還是頭一次聽說,不過,在衣服下面,看不見吧。”
“哪能看不見呢。”
“喲,為什麼?”
“瞧,在這兒就看見了嘛。”
“喲,瞧你多討厭呀,以為我也長了痣才找的吧?”
“那倒不是,不過,真有的話,你此刻的心情會是怎樣的呢。”
“在這兒,是嗎?”夫人也看了看自己的胸脯,卻毫無反應地說:u為
什麼要說這些呢。這種事與你有什麼相干。”
菊治的挑逗,對夫人似乎完全沒有效應。可是,菊治自己卻更來勁了。
“怎麼會不相干呢。雖說我八九歲的時候,只看過一次那塊痣,但直到
現在還浮現在我眼前吶。”
“為什麼?”
“就說你吧,你也遭到那塊痣作祟嘛。還記得嗎,慄本打著家母和我的
招牌,到你家去狠狠地數落過你。”
夫人點點頭,然後悄悄地縮回身子。菊治使勁地摟住她說:“我想,就
是在那個時候,她肯定還在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