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子的信把自己引誘來了,菊治嫌惡自己。不過,手拿千隻鶴小包袱
的小姐給他留下的印象卻是鮮明的。
在茶席上看見父親的兩個女人。自己之所以沒有什麼厭煩,也許是由
於那位小姐的關係吧。
但是,一想到這兩個女人如今還活著,並且在談論父親,而母親卻已
辭世,菊治不免感到一股怒火湧上心頭。近子胸脯上的那塊醜陋的痣也浮現
在眼前。
晚風透過嫩菜習習傳來。菊治摘下帽子,慢步走著。
他從遠處看見太田夫人站在山門後。
菊治驀地想避開此道,環顧了一下四周。如果走左右兩邊的小山路,
似乎可以不經過山門。
然而,菊治還是朝山門的方向走去。彷彿緊繃著臉。
太田夫人發現菊治,反而迎了上去。她兩頰緋紅。
“我想再見見你,就在這兒等候了。也許你會覺得我是個厚臉皮的女人,
可是我不願就那樣分別。。再說就那樣分別,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
你。”
“小姐呢?”
“文子先回去了。和朋友一起走的。”
“那麼說,小姐知道她母親在等我羅。”菊治說。
“是的。”夫人答道。她望了望菊治的臉。
“看來,小姐是討厭我羅,不是嗎?剛才在茶席上,小姐似乎也不想見
我,真遺憾。”
菊治的話像很露骨,又像很婉轉。可是夫人卻直率地說:“她見了你,
心裡準是很難過。”
“也許是家父使她感到相當痛苦的緣故吧。”
菊治本想說,這就像太田夫人的事而使自己感到痛苦那樣。
“不是的。令尊很喜歡文子吶。這些情況,有機會時我再慢慢告訴你。
起初,令尊再怎麼善待這孩子,她一點兒都不親近他。可是,戰爭快結束的
時候,空襲越發猛烈,她似乎悟到了什麼,態度整個轉變了。她也想對待令
尊儘自己的一份心。雖說是盡心,可是一個女孩子能做到的,充其量不過是
買只雞,做個菜,敬敬令尊罷了。不過,她倒是挺拼命的,也曾冒過相當的
危險。在空襲中,她還曾從老遠的地方把米運了回來。。她的突然轉變,讓
令尊也感到震驚。看到孩子的轉變,我又心疼又難過,彷彿遭到譴責似的。”
菊治這才想到,母親和自己都曾受過太田小姐的恩惠。那時候,父親
偶爾意外地帶些土特產回家來,原來都是太田小姐採購的啊。
“我不十分清楚女兒的態度為什麼突然轉變,也許她每天都在想著說不
定什麼時候就會死去,一定是很同情我吧。她真的不顧一切,也要對令尊盡
一份心啊!”
在那戰敗的歲月裡,小姐清楚地看到了母親拼命糾纏,不放過同菊治
的父親的愛吧。
現實生活日趨嚴酷,每天她顧不得去想自己已故的父親的過去,只顧
照料母親的現實了吧。
“剛才,你注意到文子手上的戒指了吧?”
“沒有。”
“那是令尊送給她的。令尊即使到這裡來,只要一響警報,他立即就要
回家,這樣一來,文子說什麼也要送他回去。她擔心令尊一人在途中會發生
什麼事。有一回,她送令尊回府上,卻不見她回家來。如果她在府上歇一宿
就好了,我擔心的是他們兩人會不會在途中都死了呢。到了第二天早晨,她
才回到家裡來。一問才知道,她送令尊到府上大門口,就折回來,在半路上
一個防空壕裡呆到天亮呢。令尊再來時說,文子,上回謝謝你啦。說著就送
給她那隻戒指了。這孩子大概不好意思讓你看到這隻戒指吧。”
菊治聽著。不由厭煩起來。奇怪的是,太田夫人竟以為當然會博得菊
治的同情。
不過,菊治的情緒還沒有發展到明顯地憎恨或提防太田夫人的地步。
太田夫人好象有一種本事,會使人感到溫馨而放鬆戒備。
小姐之所以拼命盡心侍候,也許是目不忍睹母親的淒涼吧。
菊治覺得夫人說的是小姐的往事,實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