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政司的奏摺全都是贊同立長的,並且請陛下今早立儲君。”
萬曆皇帝嘴裡嘟囔了一句,不知道說些什麼,趙金亮距離近些,倒是聽出來是句罵孃的話,這個倒是在虎威武館的時候學的。
“朕的女人,朕的兒子,朕的家事,居然要讓別人來指手劃腳,他們真是好大的膽子,朕,朕……”
吭哧了幾聲,卻也沒有說出什麼來,從法理上來說,他寵愛那個兒子是他自己的事情,可要是立誰為儲君,那卻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了,要外朝承認,內廷外朝達成一致才能下旨冊立,要不然沒有任何的效力。
萬曆皇帝雙手扶在桌面上,臉色儘管沒什麼變化,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皇帝這個時候正在變得越來越焦躁,屋中安靜了一會,萬曆皇帝突然開口說道:
“張伴伴,錦衣衛那邊有什麼訊息?”
“回萬歲爺的話,錦衣衛各處蒐集上來的訊息,說是士子清流紛紛串連,都在寫奏疏又或者是聯絡聲援,都是準備在上疏諫言,他們的意思恐怕都是和這姚博……”
說到這裡停頓遲疑了下,張誠又是說道:
“……內閣六部都察院那邊還有不少四品五品上的官員準備上疏援救姚博,說仗義直言之人無罪云云……”
萬曆皇帝的臉色更陰,張誠聲音放低了些,不過還是說道:
“萬歲爺,按照錦衣衛這邊報上來的訊息,搞不好京內京外也有串聯,今日通政司的奏疏已經有不少是外省送入的了,如果事先沒有約定,姚博這邊上疏才不過兩天,其他各處怎麼會來得這麼快,這麼巧……”
“碰!”的一聲,萬曆皇帝在桌子上拍了下,他抬頭看了看御書房中的三個宦官,張誠是司禮監掌印、鄒義是御馬監的提督,趙金亮是司禮監六科郎掌司,儘管都是位高權重,可他們才是三個人。
比起內廷二十四衙門的總體來說,實在是太少了,萬曆皇帝突然感覺自己很勢單力孤,一遇到這樣的大事,就覺得站在自己身邊的人太少。
有了這個突然的感覺,萬曆皇帝又感覺自己很奇怪,好像在幾個月之前,自己好像還無所不能,驅使手下建立了不世出的功業,內廷的母后和外朝的百官都是徹底的服從,談笑間,敲打了王通,讓他自我放逐。
明明已經有了那樣的局面,為什麼到現在是這樣的勢單力孤,朝中大臣中立的中立,反對的反對,官場和士林更是一面倒的意見。
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更喜歡鄭貴妃生的兒子,想立鄭貴妃為皇后,立朱常洵為太子,為什麼大家都是不許,而且這麼肆無忌憚的頂撞。
一年不到的時間,為什麼有這麼大的不同,萬曆皇帝越想越是惱火,深吸了口氣,咬牙說道:
“朕要做的事情,他們這樣的呱噪,朕這個天子說話還管用不管用,朕要下旨,誰要封還,誰就不要做這個官了。”
聽他說的嚴刻,張誠卻嘆了口氣,低聲說道:
“萬歲爺,司禮監和內閣那邊就算出了旨意,也會被給事中封駁回來,禮部和其他各處也不會遵從,萬歲爺不讓他們做官,反倒是給他們揚名,萬歲爺你看如今的局面,言潮洶湧,誰若是擬旨遵旨,立刻成了天下士人的眼中釘,就算是萬歲爺升他的官,他在這個位置上也是做不長。”
“朕讓他做尚書,讓他做首輔……”
萬曆皇帝的眼睛已經瞪了起來,血絲在迅速的佈滿,他硬聲說道,張誠只是在那裡嘆了口氣,跪下說道:
“萬歲爺,奴婢說句該死的話,為何要廷推,為何要會推,還不是因為朝臣們自己選出來的那些人能做的長久些,有自己的朋黨使用者,若是萬歲爺選的,下面人故意唱反調弄權使壞,他這個位置未必做長,沒準給自己招來罪過,甚至有殺身之禍,奴婢都知道這個,外面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誰還敢啊!”
“朕要調兵,刀架在他們脖子上,朕就不信他們不怕!”
萬曆皇帝猛拍了下桌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到他暴怒樣子,鄒義和趙金亮也都是跪下。
張誠卻是伏地不肯再說,鄒義遲疑了下,同樣壓低了聲音說道:
“萬歲爺,調京營兵需要兵部下文,調禁軍……奴婢,奴婢這邊知道說這話萬歲爺可能怪罪,若是調禁軍去做這等事,恐怕,恐怕會激起亂子,到時候……”
鄒義的話說了一半,萬曆皇帝還沒有反應過來,聽到後面卻失手將桌上一個玉筆架碰在了地上,愕然喝道:
“禁軍會出亂子,鄒義你胡言亂語什麼,那是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