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了口氣站起,卻聽到這末尾一句,齊齊愕然的看向了萬曆。
二百七十
“莫要君前失儀!”
看著眾臣錯愕的樣子。張居正沉聲說了這麼一句。
文淵閣中的大臣們這才是各個站起,按照平日的順序分列兩邊,這屋中的氣氛變得平靜下來,看著又恢復到皇帝剛進來的時候。
誰都能看出來萬曆的情緒已經很低沉,已經鬧到了這樣的地步,剛才更是將太后娘娘這尊大神都抬了出來,難道還要繼續爭下去嗎?
爭,和皇帝鬧僵了絕無好處,不爭,要真是皇帝下旨,在天津也推行平安牌子,那萬萬不能。
商稅一事,明初山西為下屬某縣縣令請功,因為該縣收取商稅超過了額度,並且大為增加,但請功的文報發到京師之後,明太祖朱元璋卻認為此人太能盤剝,判了個流放西北。
自此之後,上下官員對收稅該如何應對,就有個大概的判斷了,稅賦過重為苛刻。不收少收則為體恤民情。當然,田賦是不能少收的,在農民出身的朱元璋眼中,耕田的百姓平民繳納田賦捐稅,這是天經地義的。
大明立國前後,四下戰亂,民生凋敝,地方上破壞的極為嚴重,工商業上也的確收不上什麼稅賦。
到了弘治年的時候,民生已經恢復元氣,經濟繁榮,工商業有了極大的發展,但當時秉承的政策和明初沒有什麼區別。
有杭州地方官收稅,只在衙門門口擺下一張桌子,一個箱子,桌子上放著筆墨紙硯和一本賬簿,箱子是個半開口的木箱。
貼的告示是請杭州商戶自行在賬簿上登記生意進出,然後朝著那箱子中丟進銀錢算作繳稅,桌子和箱子旁邊並無人看守,全憑個人的自覺,沒有人是傻子,這套傢什在衙門門口擺了三個月,一共收上七百文錢。
這等像是笑話的舉動,卻被時人交相稱頌。認為可以和唐太宗李世民的事蹟相提並論——唐太宗李世民放死囚回家和家人團聚,然後死囚在約定的期限內都準時回來,李世民大赦了他們的事蹟。
這門前自願自行繳稅的事情,也被認為是君子不貪錢財。不苛求百姓的美德,成為一時的美談。
歷經正德、嘉靖、隆慶到如今,收取商稅,必然被稱為是盤剝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的禽獸之行,反之則是讓民生安樂君子之舉。
唯一還有些效力的商稅收取,就是自杭州到京師這條大運河上設定的七個稅關,船隻過稅關都要進行貨物查驗,按照所載貨物的價值進行收稅,可這七個稅關徇私貪墨極為的嚴重,更別說許多貨物都是透過免稅免檢的漕船來運輸,壓根收不到什麼。
商稅稅制敗壞,形同虛設,前期有前期的原因,到了中後期,卻又有不同,大明南方有遠超北方的經濟繁榮。
這種經濟繁榮又帶來了教育程度的提高,江南的富農給子女提供的教育程度,北方往往要中小地主才能做到。
教育程度又決定了科舉成績的好壞,這又決定了在官場中江南人士的多寡,儘管科舉取士有南六北四的硬性比例。但身在高位的文官大佬,幾乎都是南人出身。
高官往往意味著他家裡的富貴,即便家裡短暫不能富貴,他也需要來自家鄉的人脈和財力的支援。
換句話說,大明中上層官員往往都是出身於江南的富貴階層,而這個階層的繁榮富貴,是和工商業分不開的。
或許在初始的時候是依靠土地進行剝削,但真正的增長是在工商業繁盛起來之後,江南大富之家,或許不是大地主,但肯定是大商人和大作坊主。
他們和海上貿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們也是商稅的稅基主體,所以商稅對他們來說是不可碰觸的底線。
收取商稅,就是對他們切身利益構成了損害,任何試圖進行這個舉動的人都被視為敵人,都會面臨整個江南士紳階層的壓力。
這個階層,他們的子弟不斷的成為大明中樞的高官顯貴,不斷的維護這個階層,這個階層又依靠著這個維護不斷的膨脹,然後周而復返,成為了一個不能碰觸的利益集團。
誰去談收取商稅,誰就是個這個階層為敵,誰就是和從這個階層出身的高官顯貴們為敵,如果從這個階層所涵蓋的人群來看,說是和天下士子為敵,和天下文官為敵,或許牽強了些,但絕不能說是錯誤。
這也是大明朝廷派出稅監、礦監、織造等等內監前往各地,為內庫搜刮收取錢財。各地的文官總是前赴後繼的進行鬥爭,要知道這些敢於鬥爭的文官並不是什麼清廉之輩,他們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