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張誠,萬曆皇帝已經不能被稱作小了,他現在每晚都堅持在御書房前面的院子中鍛鍊身體,武館學的那些東西都沒有丟下,飯量也增加,個子也就比張誠矮了那麼一點點。
在南街的那家點心鋪子買了幾個火腿酥餅,點心鋪子的夥計很奇怪的看著管家模樣的張誠在每個酥餅上都掰了一小塊放入口中,那個像是少爺的跛腳少年也不見怪,兩人一同走出店鋪。
這下毒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可試毒的功夫還是要做的。這表面功夫就讓張誠來做了,那火腿酥餅剛出爐,香的很,對張誠來說倒不是什麼苦差事。
總有便裝的侍衛前後左右的護衛著,萬曆皇帝現在心思通達的很,也不像是從前那般要求完全的微服私訪,到這個身份有很多東西就不得不做。
一行人默默的閒逛,又是默默的走回到皇城之中,進了皇城,立刻有幾名小宦官抬著轎子跑了過來,萬曆皇帝擺擺手說道:
“寡人和張伴伴走走,你們不比伺候!”
安靜走了幾步,萬曆皇帝沉聲說道:
“李成梁在北邊斬首千餘,給那泰寧部的賊人這般重擊,怎麼內閣和兵部那邊議功定賞折騰這麼久還沒出個結果,寡人在南街那邊聽到了多少的誇讚頌揚,他們這邊到底要做什麼?”
張誠在身後苦笑著介面說道:
“萬歲爺不知道,內閣和兵部那邊也是為難,李成梁每隔一年就有一次大捷報上,現如今他已經是伯爵了,幾個兒子都恩賞不斷,還能怎麼賞,這李成梁此次報捷之後,又開了一張單子上來,要人要銀子,該給是該給,可這九邊之地。南北各省,那裡不要養兵的銀子,這才商議不定。”
難得聽到張誠為內閣說話,萬曆皇帝詫異的回頭看了眼,發現這位內廷第二人臉上又苦笑,顯然也是為此事發愁。
萬曆皇帝有些詫異的搖搖頭,揹著手向前走去,淡然說道:
“怎麼這打勝仗還不對了嗎?”
張誠豈能聽不出這話來,左右看了看,儘管隨行的侍衛、宦官都避開很遠,可張誠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道:
“回萬歲爺的話,遼東那邊五年報捷三次,次次都是大勝,可都是打的泰寧部,每次繳獲牲畜萬頭,可斬首從來都是千餘,這一次次的……”
這麼說,萬曆皇帝也不言語了,沉默著向前走了一段,兩側硃紅色的宮牆間有一道窄窄的天,萬曆仰頭看著。突然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王通那邊什麼也不隱瞞朕,他也不多花朕的一分錢,朕看到天津那邊的奏報,王通赤手空拳在那艱難境況中打出這麼一片天地,又壓下去了這麼多亂子,也真是難為他了,治安司收上來的銀子再撥給他兩萬兩,他弄法子收上來的錢,自己卻花用不上,做了這麼多事,京裡卻容不下他。”
“萬歲爺想多了,這事萬歲爺您應該高興才是,王通在天津乾的越好,萬歲爺您調他回京的時候就越有理由不是?”
說起王通,萬曆皇帝的情緒明顯高漲了不少,臉上也見了笑容,邊走邊說道:
“王通真是有本事,那麼多人盯著他,那麼多人暗地裡使壞,居然他都一一化解,特別是那晚上炸營……,朕要在那邊多好,也和王通、虎頭他們一起衝打,那有多過癮,多爽利。”
說到這裡,萬曆皇帝忍不住嘆了口氣,張誠也不敢接話,又是默默的向前走去,走不幾步。就看到前面一名紅袍太監提著袍服下襬,快步的跑了過來,前面一名侍衛張望了幾眼,回頭朗聲說道:
“是司禮監的張宏張公公!”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地,裕王府中姓張的頭領宦官不少,張誠、張鯨還有這張宏都是,自從田安被拿下去之後,張宏就替補了這隨堂太監首席的位置,他和馮保的關係比和張誠要親近很多,這樣跑來,卻肯定是有要事。
張宏也是四十多的人,跑了一陣之後滿頭大汗,到跟前磕頭見禮之後,急忙說道:
“萬歲爺,張閣老那邊才遞上來的奏摺,說是三月十三要回家祭奠,為亡父盡孝守靈,奴婢接了摺子,急忙來稟告陛下。”
去年奪情守制之爭,天下官場幾乎都要站隊選邊,又那看不清、試圖觀望的都被洗了下去。
現在這朝局穩了,張居正不必擔心自己去職之後朝局出現什麼變故,所以放心的上奏請求准許回鄉。
萬曆的第一句話卻不是問這個。反倒笑著說道:
“張宏,此事馮公公可知道了嗎?”
“回萬歲爺的話,奴婢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