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公便從腰間掏出一粒轉魂丹,向周氏嘴上一放。周氏上吊的時刻,因圈子做得大,卻吊在急喉上半,所以死得閉口閤眼,牙關緊閉,並不是伸舌頭、掛眼睛那種吊死鬼的惡形。濟公見他口唇不開,那轉魂丹不得進裡,便用手將嘴唇扒開少許,將丹藥納人,然後用指頭捏了個訣,對著周氏的嘴,連留連圈的。但見那周氏嘴裡就同搬青果一樣,這面滾到那面,湧了有幾十個週轉,忽然的無影無形,不知何處去了。不上一刻,又聽周氏腹中嘓鹿嘓鹿的怪響了有一頓飯的時刻。濟公又在腰間掏出一個鈕釦大的小葫蘆,就在裡面倒出一星星末藥,由周氏鼻竅吹人。忽然見得周氏上眼皮連動是動的。此時這屋是男男女女足擠了一屋的人。那周大受了一肚皮嘔氣,坐在那椅子上納悶,忽聽見一個個的說道:“眼睛皮已能動了!”他便將大眾分開,擠到床前,就用那近視眼看文章的架落,瞅著妹子面前,臉對臉的細看。不料這個時候,剛剛末藥的藥性已經走足,周氏忽然的咯切一個噴嚏,連痰帶涕的就打了周大一臉。周大連忙下床來去尋水洗臉,那周氏便在床上嘆了一口氣,說道:“悶煞我了!”一房的人見周氏已能開口,莫不嘖嘖稱奇。徐貴是格外歡喜不過,便對看的人拱了拱手,說道:“諸位請回府罷,沒有事了,改日再為到府奉謝。”一時的只聽得呼姨姨的、喊妹妹的鬧了一陣,大眾皆紛紛散去。
徐貴就請丈母照應周氏,便把濟公等請到房外,對洪守正說道:“老仁兄,小弟有一件事奉煩,請你到暢敘園叫一桌烤席,叫他暫時送來。這位師父,我也沒得報答他老人家,曉得他最喜歡吃酒,就請老兄同舍親、蕭夥計等作陪。”濟公聽見忙說道:“不必不必,你家對門酒店裡,我還有酒同菜吃了一半,存在他那邊。他家的菜到很對味,俺們就到對門去吃罷!”徐貴道:“酒店請客,不大恭敬,還是叫席來才好呢!”濟公把眼睛朝他一瞤,說道:“你這人有多狡滑,嘴裡恭敬恭敬的說得倒好聽;難道俺要向東,你要向西,這就是個恭敬的道理嗎?”徐貴受了他一頓強詞,那敢還同他違拗?只得說道:“師父莫怪,師父隨喜那處,小人遵命是了。”濟公道:“既曉得遵命,就同我到酒店裡去,俺同你便一筆勾銷;若再給俺半個不字,那就怪不得俺同你拚命。總之,俺救活你家一個,拚死你家一個,那閻王簿子上一顆衝訖戳子,也還抵得直,俺了沒什麼罪過在那裡。還有一句話,俺交代你,你這兩位舅爺同去吃酒,千萬不能詩云子曰。俺生性有個壞脾氣:只要有酒,就靠著毛廁旁邊都吃得下去;但是遇著讀書的之乎也者兩句一談,那便不由的作起噁心,真個要嘔得三天三夜,直即要把去年肚皮裡留下的存貨,一股包教都嘔盡了才得平安呢!”當下周氏兄弟見他如此難纏,句句嘲笑著自己,本不情願同他去吃酒,但是窮書呆子沒一個不好吃,心中罵道:此時佛家當道,我們讀書人且受你些氣,有朝一日,闢除佛老,賣和尚、逐和尚的時候,我等再為報仇不遲。此時且忍著氣,混他一嘴,油油肚腸,再作道理。想罷,卻然徐貴已統統招呼過濟公,因此弟兄兩個也不開口,就跟著一同出門來,向酒店裡走。
濟公一見酒店裡的那人,便笑嘻嘻的說道:“可不是會帳的人尋著來了嗎?你這人也太覺小氣,先前俺走的時刻,不幸虧兩隻腳幫俺的忙跑得快,要是慢了一步,被你抓住,照你那種狠相,真個要把俺吃下去的打了吐出來才稱心呢!”那人此時已曉得他就是濟公和尚,雖然被他一頓收拾,那裡還敢辨別?只是強笑著臉說道:“師父莫怪,小人馬上給你老陪禮是了。”濟公隨即仍跑到那張桌上,搬起那壇酒,篩了一大碗,咽咽的喝了幾口,這才坐下,抓起那隻狗膀,又咬起來了。週二見濟公坐在桌子橫頭,忙向正面指著道:“師父還居首席才好,你老坐這旁邊,那小人們不是沒處坐嗎?”濟公候他說完,便拍手呵呵的指著週二說道:“你這渾人,可算慣會說渾話。小人沒處去坐,不會坐到他娘懷裡去吃奶的嗎?”此時洪守正見周家弟兄屢屢被濟公沒趣,面情代他難處,只得說道:“二先生,你老不知這位師父的性情,就便太后、皇上,以及我們家裡老爺,都曉得他歡喜隨便,最恨拘禮。我們大家就坐下來罷,免得討他老人家厭棄。”就此大眾便團團坐下,堂倌拿來杯筷,徐貴就關會堂倌,喊了幾樣菜,又添了兩壺酒來。不上片刻,酒菜皆到。那酒店裡面掌櫃的又切了一大盤透明的鹹狗脯,送到濟公面前,說道:“這樣菜是不要錢的,作為得罪師父來陪禮的孝敬是了。”濟公見了這一盤上好狗肉,這一喜歡非同小可,忙說道:“領情領情領情,你東家也忒費心了!莫說你東家並不曾真個得罪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