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扒下床來,套上僧鞋,一搖二擺的走進套房。走至金仁鼎面前,抱了一個拳頭道:“金大人還未安息,僧人受大人的栽培,特為前來相擾。其實也叫做以德報德,將後果能代大人傳下一個宗支,我和尚這就叫做報效大人的心事結了。”說罷便哈哈的笑了一陣。
可憐這時金仁鼎由他道來,直氣得兩手直抖,嘴裡一句話都發不出來。忽然那臉上的顏色變得是五色齊備。怎麼叫做五色齊備呢?初時金仁鼎支著個頸,迎著房門坐住,以為必無人來。忽然冉冉的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的冒裡冒失走來,以為一定是個宅妖,把臉上嚇得雪白,就同蓋著紙一般;後來見鐵珊穿的自家愛妾的衣服,這慚愧非同小可,那白裡漸漸的變黃色,心裡難過得就同害著大病一樣;再聽他的話頭,口口說代他傳宗接後訕笑他的,不覺無名火起,臉上便變做飛赤的;又想到這個賊禿如此膽大,全無一點顧忌,氣得又變青了;加之半夜不曾睡覺,支著了頸,坐在燭火旁邊慪氣,落了滿面的煙煤,所以又帶著黑色。因此我說此時金仁鼎臉上要算是五色齊備。
閒話休題。金仁鼎見鐵珊到來,雖然氣得手抖,話也說不出來,金榮也還有點孩子氣,只是捏著鼻竅,嗤嗤的笑。獨有金義他實在就忍耐不住,一者照勢論事,覺得這禿子固然是無法無天,而且同他還有一種私仇。就是交家的這一日,金仁鼎共帶四個親隨過來,金福、金祿是承行這件事的,平日鐵珊到相府稟見以及兩頭傳活,都是他二人效勞。金榮是一個小刁,鐵珊怕他壞事,也不敢怠慢。金升、金貴也常跟金仁鼎到廟,同鐵珊也還相熟。獨那金義,初由西洋回來,交家日這六個親隨到廟,鐵珊那知金義是仁鼎的第一個親信,以為是一副新臉,定是初來的。到了這日,照會庫房裡,開發賞封金福、金祿每人十兩,腦後每人二十兩;金升、金貴、金榮每人二十兩,卻然沒得腦後。獨獨金義他卻瞧他不起,賞了他一兩銀子,還露出一種大不情願的形像。所以到了此刻,金義不覺一半公理,一半私仇,遂把金仁鼎請到旁邊,串一個上好計策。
也算鐵珊惡貫滿盈,理合要死,他一些都不知進退。兩人並議了許久,金榮向他嘴歪歪的,遞了幾回訊息,他如就此逃走,也就可以沒事了,那知他就同鬼迷了一般。金義同金仁鼎已將計策議妥,走了回來,他還是麻天本地的道:“金大人,我看你老人家今天不回相府了,僧人本當奉陪,無如而今不比從前,辛苦是吃不得了,我還要去困一覺呢。明天再會罷!”說著一步三扭的轉身就向九姨正房走去。可憐金仁鼎氣得還是說不出話。金義搶前一步,便向鐵珊附耳道:“師父且慢走,小人請師父談一句要緊的話呢。”隨即帶了鐵珊,由套房耳門出外,又向仁鼎、金榮丟了眼色。二人跟著,出了耳門,穿過方廳,到了大園之中一間破馬房門口。金義從背後一把將鐵珊縮住,大喊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金榮你代我把這賊禿的腳快些捆好了!”金仁鼎也喝道:“金榮快些動手!”金榮無法,因尋不著根繩子,就把自己的牛皮腳帶解下,把鐵珊兩腳捆了一個結實;金義把他雙手背到背後,也代他捆好,然後將他放倒。金仁鼎向金義道:“這個賊禿,我們怎樣擺佈他一場,方剎心頭之恨。”金義道:“家人久已想定,辦罪也要相當。”當下又將金仁鼎扯到旁邊,議論了一陣,金仁鼎道:“甚好!”畢竟金義不知怎樣去辦鐵珊,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百十五回 惡滿罪盈奸僧畢命 明哄暗騙狡令誣良
話說金義、金榮將鐵珊和尚捆好,金義又將仁鼎扯到旁邊議論了一陣,然後走到鐵珊面前,將那雪青酒花女褲一撕兩開。鐵珊到了此時,情知不妙,哭哭啼啼的向仁鼎求道:“金大人,你老人家總要開一線之恩,放條生路,小僧待你老人家沒有一點壞心,就是今日這事,起初本是誤人,後因今寵說出實情,這才恃愛來見你老人家的。俗雲:人人有好生之德,螻蟻還知生死。總要求你老人家開一開恩才好呢!”就這說話的時候,金義早著金榮取過了幾支燭火,將鐵珊移在那馬房階沿下面。金義便從腰間掏出一個方方的西洋鐵的盒子,將鐵盒消開,裡面一個玻璃瓶子,連瓶塞口通是玻璃的形像,頗為好要。金義將瓶塞口拔開,但見一股清煙,悠悠揚揚,望瓶外走出,那一種氣味說不出那種難聞的勢子,攻人人的鼻竅,連鼻裡的腦筋都刺病難忍。金義抓瓶在手,笑說道:“這樣藥水在外國本能化鐵如泥,不料我借他來化鐵羅漢。老爺可記得前年紅毛國來的那個使臣,他說他國家裡,新今發明出一種藥水,名叫消強水,他說了無數的功用嗎,卻就是這樣東西。”說畢,將瓶放下。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