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直見那兩個武士用了一條通長的鐵索,將周仁、周義、周信、祝三公、祝三妹一齊鎖著,就同穿的一串鹹魚一般,一直帶上大帳,一條邊跪下。但那祝三妹比在祝三公家裡看的那種形像格外標緻。張元帥、楊將軍一見大眾到來,也不問長不問短,就將後營周禮、周智一併提上大帳,各人打了五十軍棍,將周家五個弟兄統統趕出營外。便將褚彪傳上帳去說道:“祝三妹既本是先允許你的,你就帶他去成親罷!”褚彪聽了這語,直即把一張果嘴笑了沒得打擾。隨即走下大帳,攙了祝三妹就走,後面跟了祝三公。那一路走去,覺得吹來的風都是香的,那手上攙的不覺得是人的一隻手,直即就同是摸的一方溫軟的白玉,真個滴滑如油。褚彪這時候不知道功夫丟在何處,連那兩隻腿子都索索的直抖,嘴裡那涎沫止不住的直滴,就同要把視三妹吃下肚去差不多。自己也覺得這口水淌淌的難看不過,伸一伸手就來揩口水,忽然“咦”的一聲,把一隻肘骨就同不知碰在什麼地方,連手膀上的筋都碰了打作結,疼痛不過,止不住“呀”的一聲。睜眼一望,見四面都是漆黑,只有當中玻璃蓋一點亮光,定神再一細想,方知做的是一場大夢,身子還睡在土地廟拜臺上,手膀還覺得有些痛。
便吐了一些唾沫在手掌心裡,將兩眼揉了一揉,暗道:這一覺太睡遲了,多分他們的暖房酒已吃過了。就此匆匆的一徑就往外走,剛要出得大門,覺得頭才向前一送,忽然“通”的一聲,把一顆頭碰得火星冒冒的。心中罵道:該應晦氣,我先前來並沒有什麼,這斷是什麼王八羔子曉得老子困在裡面,弄了一樣什麼物件堆在這裡,叫我冷不提防吃他這樣一個暗苦。大約做這樣功德的人,我要保與他天天過年,才要活一百二十歲呢!想罷,便用手去摸了一摸,原來並不是堆的物件,那兩扇廟門到了天晚已掩起來了。褚彪連忙把門開放,跑到外面,覺得覺還不曾睡得真醒,加之又在門上一碰,直即昏天黑地。心中又作急不過,深怕大眾把酒席吃過了,自已沒得吃,就此低了頭直往前走。那知跑不到三十步,突然“通”的又不曉得在什麼地方碰了一頭,更比那門上碰得厲害。再一查,方知已到了轉彎,碰在人家後山牆上。褚彪這一碰之後,曉得這一條路三步就一彎,五步就一轉,再也不敢直衝的走。心生一計,便將兩隻手伸在前,暗道:我這一顆頭再經不起碰了。路上又黑暗不過,假如到了轉彎,先要碰著手,便省著老頭吃苦。就此便同摸壁鬼似的,一直到了祝家西宅。
只聽裡面鼓樂喧天,剛要預備坐席,忽見褚彪到來,周仁、周義、周信弟兄三個一齊迎出,以為他今日又是紅印官,又代他們送信跑勞,還有不恭維的嗎?當下邀到裡面,定了他的首席首座。本派濟公的首席,無如濟公的脾氣,他坐在什麼地方請他移一座,大約慈寧宮的御宴都不得能彀。因此周家就定了褚彪的首席。周家初到此地,並無親戚,又無朋友,祝家的親戚因不曾會過親,不便過來。祝三公想了一個主意,就把同鄉的老鄰居請了兩桌,安排在西邊。本家裡全是親戚,因此兩下都熱鬧不過。褚彪此時好不適意,吃了一個醺醺大醉,直到一更向後方才散席。
一群老鄉又看了一著新房、見得十分富麗,一些人奇怪道:“周家這些物件也不曾看見他搬得來,我們這鄉村之間可算眼睛靠著鼻頭,那裡搬這許多東西,我們一樣都看不見嗎?”有那假扯的道:“你們都不清楚,只因這些物件精細不過,假如日間上岸,自必看的人多,擠擠碰碰的不怕砸掉了嗎?前日也是我的運氣,剛三更多天,由王阿貴家賭錢回頭,偏偏碰著了官河口有三號大船,他到的是一位武將,連拿夜壺的身上都披紅插花,一起一起的由船上登岸。燈籠火把滔滔不絕,比我們本莊三月十九迎觀音燈還熱鬧些呢。”這人才住了嘴,又有那斑駁他的道:“你這物件,怪道人喊你王水嘴,你大約前夜三更天做夢做著了的!我前天委實倒是在王阿貴家裡瞧牌的呢。”這人見駁了他的謊,便作躁不過,介面發誓道:“我如說謊,就叫我死人失火!”內中有位老者連忙進前,低低的道:“人家喜事,你們怎這樣信口亂說?我告訴你們一個究竟罷:你們可看見坐在外面的那個吃酒的和尚嗎?都是他作法搬得來的。這周將軍家本住在關中一個什麼的縣分鄉下,離本地一萬多里。這和尚委實神通廣大,這邊做定了親,他隨即一朵祥雲到了周家報了喜信,不到三個時辰,就通身搬得來了。沒說這點東西,就如那天剿匪營搬營頭,由張家窪搬到五里墩,他老人家作了一些的法,暫時就搬完了。”大眾聽說,這才明白,都說道:“你老的話一些不錯,照像王水嘴,他直即是就同望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