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公務,你少管閒事好不好?大清早的,不要自找不自在。”
“什麼他媽公務!你把黃海給我叫來聽電話!”何彬氣到極點時什麼人也敢罵。
黃海是黃風嶺派出所的正所長,警官大學畢業的高材生,雖才三十歲出頭,但辦事幹練,作風嚴謹,為人正直,在幹警中威望很高。接電話的年輕人從姚綱的語氣中感覺到這不是個普通人,又聽他直接點出了所長的名字,猜想這個人不是公安局的領導便是所長的老爹,至少也是所長老婆的老爹口氣立刻軟了下來。
“黃所長不在這裡,您是不是可以……”
“姚總的電話怎麼在你手裡?他人在哪裡?”何彬打斷了他的話。
“他被秦副所長拘留了,好像是犯了什麼罪吧。”
“放屁!他要是能犯罪,中國至少也要有十二億罪犯。你把秦孝川叫來,我是何彬。算了,你讓他等著我,我馬上過去。”
何彬剛剛減弱一點的火氣又被激了起來。他扔掉電話,跑下樓去發動自己那輛藍黑色的“奧迪”轎車,但剛拉開車門卻又猛地關上了,轉身鑽進了另一輛汽車。
那是一輛效能優越的“三菱”越野車,是何彬執行特別任務時專用的,車上裝有警笛和警燈,還配有其他一些神秘的裝置。何彬平時只用那輛“奧迪”,駕這車與他“商人”的身份比較適合,不易引人注意。何彬把“三稜”駛到街上,開啟警燈拉響警笛,風馳電掣般向黃風嶺派出所開去,一路上能順行則順行,不能順行便逆行,至於路口上亮的是紅燈、綠燈還是黃燈,何彬全當沒有看見。
再說姚綱夜裡被秦孝川鎖進拘留室裡,恨得牙齒咬得吱吱響,心想秦孝川這小子可真夠狠毒的,居然不問青紅皂白便把老子抓來關進這麼一個狗窩裡,連口水也沒有,連個坐的地方也沒有!待老子出去非跟他算這筆帳不可,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姚綱還從來沒有如此恨過誰。他這個人生來性格溫柔,待人十分寬厚,幾乎從來不與人結怨,也幾乎從來不與人慪氣。他對自己有一句名言:如果是君子得罪了你,那是好人犯錯誤作應當原諒他,因此你便不應當生氣;如果是小人得罪了你。
你就不應當與他一般見識,因此你便不值得生氣。所以,看姚綱生氣就像看哈雷彗星撞月亮一樣,稀奇得很。有時別人實在把他得罪苦了,他也會不高興,也有怨恨別人的時候,也有過想尋機報復的念頭,但事過之後很快便心平氣和下來了,從沒有真與誰結過怨或報復過哪一個人。
這次姚綱似乎是真的氣急了,恨透了。他在這狹小黑暗的小房子裡不斷轉著圈,不斷跺著腳,不斷髮著誓,好像生怕自己事後心腸一軟又饒了秦孝川。但不管氣也好,恨也好,此時他被人家鎖在這鐵籠子裡卻也無可奈何。他既不能變成一頭大象把那牢固的鐵欄杆拉斷,也不會化作一隻小蟲子從那富縫裡鑽出去,看來他只能在這裡將就些了。姚綱轉累了,恨累了,氣也便消了些,倦意和睏意全上來了。他貼著牆坐在了地上,不一會兒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待他被一陣尖利的叫喊聲吵醒時,睜眼一看天已經大亮了。
叫聲是從斜對面的另一個鐵籠子裡傳來的。那裡關著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子,何止是關著,還有一條鐵鏈子一頭鎖在窗欄上,一頭拴在男孩的脖子上,活像是拴著一條尚未馴服的烈狗。原來這男孩是附近一家電子廠的臨時工,平時有些小偷小摸的毛病,前幾天輸了廠裡的電子零件拿出去賣,被廠裡報了案,於是便被派出所抓來關了起來。這男孩的父親原也是這家工廠的工人,後來受了工傷幹不了了,便讓自己未成年的孩子來工廠打工以彌補家用。工廠的領導見這一家人生活困苦十分可憐,起了惻隱之心,便又同派出所講情,願把這孩子保出來由工廠進行教育。
早晨工廠派人來領人,派出所同意放人。主管此案的一個面孔黝黑的年輕人給那男孩開啟鐵鏈子,卻又讓男孩兩手扶地跪下來,然後用穿著皮鞋的腳踩在了男孩的手上,嘴裡惡狠狠訓斥道:“記住,以後還去偷,還去偷啊!”男孩吱哇慘叫了好一陣子,待把手抽出來時已是皮開肉裂,鮮血淋淋。
姚綱心裡一陣痙攣,趕緊把眼閉上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傢伙竟會用如此野蠻的手段去對付一個尚未成年的孩子,儘管這孩子有過可恥的偷盜行為!姚綱由此而想到了自己的處境。秦孝川那傢伙很可能比這個冷血的年輕人更加心狠手黑,他會用什麼手段來對付自己呢?萬一他對自己刑訊逼供,自己能夠抗得住他的酷刑而不會被屈打成招嗎?如果是在敵人的刑訊室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