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威的面子,全都點頭同意了。
姚綱的腦子絕不比在坐的任何人遲鈍,但他過去很少有機會同他們這類人物聚會,對於這些可做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們在眾人面前毫無顧忌地講這種有色笑話更覺有些意外,因而沒能馬上反應過來。
位於銀海大酒店二樓的中餐廳裝修豪華,氣派宏偉,並且有一個頗為響亮的名稱:銀海大酒店百里香潮粵大酒樓。本地人都知道,這“潮粵”二字是指潮州菜和廣州菜。人們平時所講的“粵菜”,其實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上的“粵菜”即廣東菜,其實包含著許多不同的菜式,其中最主要的就有廣州菜、潮州某和客家菜等好幾種,狹義上的“粵菜”則可僅指廣州菜。在廣東人看來,外地人特別是北方人都是些食不厭粗的傢伙,要讓他們分辨這餐桌上潮州某與廣州菜的區別,簡直就像讓非洲人分辨大街上的中國人與日本人那樣困難;但對於美食天分極高的本地人來講,這兩種菜的差別是明擺著的,幾乎就如同黃金與白金那麼容易區分。
這“百里香”大酒樓最早時是以潮州菜為主廣州菜為輔,到後來雖然名義上仍是以潮州菜為主廣州菜為輔,但卻增加了辣味實足成本低廉的四川菜。近兩年,這種在本地向來難登大雅之堂的四川菜竟然幾乎成了午餐和晚餐席上的主菜,而前者卻差不多淪落到了只配作早點和夜宵的境地。通常,只有那些真正口袋裡有錢皮肉裡有美食細胞的高雅人士,才會在大宴賓朋時擺一桌豐盛的潮粵大萊。比如今晚作東的蒲德威經理,便是點了一席清一色的潮州菜,只不過那酒卻仍是人家四川產的“滬州老窖”。
蒲經理的宴席設在一間寬敞的貴賓包房裡。這包房的擺設十分講究,靠窗的一邊是一張可坐十餘人的大圓餐桌,潔白的桌布如玉帛般垂落至桌腳,桌上一塊看似懸空的茶色玻璃其實連著桌下的一臺小電機,盤碗放上後便可自行轉動,以便將飯菜轉到不同的方位供餐桌周圍的食客選用。靠門的一邊則是一排真皮沙發和兩條大理石茶几,飯前客人可坐在這裡品“功夫”茶,飯後如仍有功夫則可靠在這裡唱“卡拉OK”。在左右兩邊的牆上,分別掛著一幅書法和一幅國畫,歪歪斜斜的圖章裡以天書般的字型刻寫著作者的名字,大家左看又看連一個字也認不出來,蒲經理也認不出來,但他肯定那作品是真跡無疑,因為那上面怎麼也找不到印刷廠的名稱地址。
今晚蒲經理本來是定了十個位子,但有兩位沒來:一個是黃海,他下午被分局叫去開會沒有回來;另一個是周慧慧,原準備頂替她值班的另一名桑拿浴主任因故未到,她也便脫不開身了。這樣,實到的食客共有八位,卻也剛好是四男四女。男士有姚綱、何彬、秦孝川和蒲德威本人,四位小姐則是阿華、阿梅、阿童和純子。
這些小姐的人選是蒲德威根據周慧慧的建議確定的,阿華是這場風波的當事人,阿梅是引起這場風波的前一場風波的當事人,純子是那前一場風波的目擊者,而阿童的人選則可能是因為她能說會道善於交際的緣故。男女交叉而坐,阿華自然坐在了姚綱的旁邊,而純子則坐在姚綱的另一邊,再依次往下數則是何彬、阿童、秦孝川、阿梅和蒲德威。
阿梅對蒲德威給排的這個坐次很不滿意,她幾次想搶佔純子那個座位,但這位性格爽朗的東北大姐姐這次就是不肯相讓。阿童見她們倆相爭不下便插話說:“阿梅呀你就不要見異思遷了,桌子是圓的,坐在哪裡都吃一樣的飯。再說你左依蒲經理,右靠秦所長,這叫左右逢源,保準你不受委屈的。”
阿童剛說完純子又把話接了過來:“就是嘛,阿梅你那個位置可是最好的,要長(高)的有長的,要粗的有粗的,你就是再渴再餓也保證能吃得飽飽的,肚子撐得大大的喲。”純子一邊說一邊用兩手誇張地比劃著,話未說完她自己便放聲大笑起來,其他人也都跟著笑起來,只有阿梅笑不出來。阿梅對秦孝川實在是又怕又恨,但事到這步最後也只得坐了下來,她不敢不顧及秦孝川的面子。
其實,秦孝川今晚卻像改頭換面了一般,他是抱著忍辱負重的決心來的。早晨何彬把姚綱接走後,黃海苦口婆心地勸了他半天。黃海說現在公安部門有些人紀律鬆懈得很,貪汙腐敗,胡作非為,不按法律程式辦事,老百姓意見很大,上級部門已下決心要大力整頓,在這個風頭上惹出事來,恐怕這一生的革命歷史就要改寫了。再說像姚綱這種從京城裡來的人,許多都有非常複雜的背景,沒有真憑實據千萬動他們不得,就是有了真憑實據常常還要網開一面呢。至於何彬這類人物,咱們這些小警察根本就不能跟人家較勁兒,俗話說胳膊擰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