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駒好生疑惑,便把譚得侃請到了書房裡,關上了門。
譚得侃悶悶地吸上了煙,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聽傅湘兄說,你把城裡的房子家裡的地,都賣了?”
張伯駒點點頭道:“哦,是四九年初,正是北平解放前後。”
譚得侃目光發滯,點點頭說:“你是聰明人,聰明!得侃當初不服,還想同仁兄一爭高下,如今才知道,確是萬不及一。”
“譚先生這話是從何講起?”張伯駒更加不解了。
譚得侃一嘆,搖搖頭說道:“這事,說來話長。本來,我這個人是抱定宗旨,一件古董不賣的。可那一陣,地賤得讓人流口水,錢又毛。我想著是機會來了呢,一下子買了八千多畝上好的水田。辛辛苦苦攢了幾十年的古董,一下子賣掉了一多半。想不到,共產黨真得了天下,上來就搞土改。開頭,我以為是減租減息呢,沒怎麼當回事。唉,結果是分田地。八千多畝良田,一下子全分了!”
張伯駒默然地看著他,不知說什麼好。是命中註定,還是因為貪心不足呢?
譚得侃又道:“好在,那些地不是用我的名義買的,要不,非得劃個地主,戴上高帽兒遊街不可。”譚得侃嚥了口唾沫,唏噓了幾聲,又說:“這還不說。最慘的,是上海的那些房。我想著上海自古便是塊風水寶地,寸土寸金。打上海的那陣,房子稀爛賤,買幢三層的樓,才幾百塊大洋。正好,上海有幾個南洋來的商人想買古玩,我就把餘下的都拿出來,換了幾十萬現洋,買了大大小小八千多間房子,有樓,有店鋪,還有廠。”
“也沒收了?”張伯駒問。在他的印象中,似乎這不屬於沒收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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