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既然吩咐錢多去調查吳得利,錢多就知道,這個吳得利的背景不會簡單。如果只是明面上的背景,李毅自己透過政府方面的關係,就能輕易得到,比如說他的籍貫他的家庭什麼的,一查檔案便知。
所以,錢多著重調查的,就不是他的表面關係,而是那些隱藏著的,不為人知的東西。
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方法,終於將吳得利查了個底朝天,李毅也沒有問,蛇有蛇道,以錢多的身份,要去調查一個吳得利,可用的方法很多。
李毅只關注結果。
結果比李毅想到的更令他震驚。
他原來以為,吳得利這個人,最多就是某人的眼線,安排在招待所,負責收集情報之類,偶爾幫著幹幾件噁心人的事,就好比上次忽然換人之類的。
然而,錢多調查的結果卻是,這個吳得利居然有著雙重身份,此人明面上的身份,是政府工作人員,暗地裡,卻是當地一個黑社會性質犯罪組織的二當家。
黑社會性質犯罪組織,這在國內是個特殊的、敏感的詞語。
它的含義,世人都明白,就是通常所說的黑社會。
但黑社會這個詞,在國內是很忌諱的,一個民主法治和諧發展的社會,一個陽光普照欣欣向榮的社會,怎麼可能存在黑社會這種東西呢?最起碼,官方文字上是不會這麼承認的,因為一旦承認了,那不等於打自己的臉嗎?
九十年代初期,改革開放的社會矛盾積累到了一個臨界點,各種犯罪行為日益猖獗,國家進行了手段強硬的大範圍嚴打,使用雷霆手段,有效打擊了囂張的犯罪團伙。
嚴打風潮一過,各種犯罪團伙又開始萌芽。
權,錢,勢,三者間互為依存,而以權力為最大。有錢無權錢難保,有勢無權勢不長。
黑社會性質的犯罪組織,只有依附在權力的保護傘下,才能無所顧忌的瘋狂的斂財。
這個吳得利就是臨沂縣裡最大犯罪組織中的老二,這個組織在當地有個名稱,叫做帽子幫,據說成立之初,正是嚴寒冬季,幾個元老級別的人物,人人頭上都戴了帽子,於是就有了這個稱呼。
帽子幫的人,當然不可能時刻在頭上戴個帽子,就跟斧頭幫的人,也不可能時刻提把斧頭在手裡一樣。聽說每個正式幫眾,都會在身上紋一個帽子形狀的圖案,以做記號。如果遇到大規模幫戰時,他們也會統一戴上帽子,以壯聲威。
李毅問道:“知道他們老大是誰嗎?”
錢多道:“沒有查到,這個老大很隱蔽,我暗查了許多天,都沒有看到過他露面。側面打聽,就連很多帽子幫的幫眾,都沒有見過老大的面。看來,這是一隻狡猾的老狐狸。”
李毅沉吟道:“這個老大,只怕跟吳得利一樣,也是政府裡面的人,甚至可能是高官!”
錢多道:“還有一件事,那個姓舒的服務員,那天確實是被他們開除出去了,後來不知為什麼又接了回來。”
李毅笑道:“這事是我辦的。可能他們想利用舒暢來誘惑我,可是舒暢沒同意,他們便來了這招釜底抽薪。”
錢多道:“馮芸芸周邊的暗哨忽然全轍了,要不要去跟她見上一面?”
李毅道:“去!”
兩人出了門,其時天已擦黑,縣城的街道上,行人漸稀。
新任招待所所長名叫劉光明,也是個十分油滑的中年漢子,李毅一出門,他馬上就笑著跟上來:“李縣長,出去逛街哩?”
李毅笑道:“隨便走走。晚飯不用替我準備了,我在外面吃。”
“好咧!”劉光明臉上總是帶著一種諂媚的笑容。
李毅自從升任副縣長以來,最大的感覺就是,身邊忽然出現了很多帶奴性的人,這種感覺,以前在鄉鎮時從來沒有過,就連在水督辦時,也很少看到。而在這縣級衙門,走到哪裡都能碰到這種人。
究其原因,鄉鎮幹部大都是泥腿子出身,多少保留了農民的樸實,就算想巴結上司,功夫做出來總是差點火候,離奴性還遠得很。而且,鄉鎮裡面,權力的力量畢竟顯現得不太明顯,還用不著奴顏婢膝的討好上級。
而他所接觸到的水督辦等省直機關,裡面的人大都是年輕人,離開學校時間尚短,對權力的欲求還不是太大,就算有想法,讀書人的自尊和年輕人的面子,也讓他們難以點頭哈腰的向人表達奴性。
而市縣兩級機關,最是權力鬥爭的旋渦中心,裡面的人大都在社會上摸爬打滾了很長時間,慣看世態炎涼,對權力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