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山前零星地散出幾點燈光,淡淡的,融在暮靄中。那條曾被我無數次踏過的小道上,鋪著半枯的落葉,被騎車回家的工人淅瀝地碾過。“去廠裡嗎?”我問。“好。”陳勉答。他微露緬懷的氣質。嘴角有上揚的笑,可見他對自己此番重回故地,還是躊躇滿志。物質的確能夠包裝人,不僅是面相,還帶來內心的滿足。
門衛已經換了人。以前胖胖的慈和的老爺爺換作了滿臉青春痘的小保安。並且堅決捍衛自己的權力,不肯讓我們進去。
陳勉想想索然,日子是尋找不回的,也沒有再尋的必要。緬懷一如傷感都是優越感的體現。我們便摸去原先吃過魚的農家旅館住宿。老闆娘在櫃檯上寂寥地就餐。晨勉叫一聲。老闆娘張著嘴認了半天,才恍然道:“小陳啊。”然後熱情起來,“怎麼來了?衣錦還鄉。”
陳勉笑笑,並不多話。
老闆娘指著我:“你,那個妹妹麼?這麼大了,越來越標緻。”
客房很快開出來。老闆娘又迅速在小院裡支出桌椅。“還吃鱸魚嗎?今天有新鮮的蚌肉。”
“好的,都來。”
我們在院子坐下,老闆娘跑前跑後的忙,忙得也很快樂。“很久沒人來住了。我家老頭子和孩子們都出去打工了。這裡就我守著。有時候閒得慌。也去政府部門反映,說把運河好好整頓,可是政府的人總是很懶,說不好聽點就是急功近利,短期內沒好處,投資又多的專案他們不做。”
我暗暗笑,我想在陳勉眼中,這運河不開發總比開發好。
菜很快上完,碼量都很大。
我剔著蚌肉,蘸著陳醋,一點點吃。黛色的屋簷上方泠泠地現出一彎月牙,院角一棵不知明的花樹吐露芬芳,地上一層碎花,在晚風中此起彼落。
我望著陳勉,心旖旎溼潤起來。
情隨物移,景由心動。大致就是這意思。
錦年(9)
晚上,我們去運河看星星,躺在肥油的草地上不知怎麼睡著了。夜半被馬達聲喚醒。睜眼只見水天一片黑色,慢慢的才看清一稜一稜的浪峰。耳朵裡滾進一陣陣浪湧,沉鬱持久,間或被馬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