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3 / 4)

去接。果然是陳勉,兩三句後,媽媽把電話交到我手裡,在旁邊虎視眈眈。

陳勉道:“我沒事。專案沒有問題。是你媽找我。”

我瞥瞥旁邊的媽媽。

“你媽看不起我也正常。你別怨,她也是為你好。……總之呢,我會努力,儘量讓你媽滿意,給你一份體面的生活。”

“陳勉,我媽她勢利鬼。我不在乎。”

媽媽摁掉了電話。

“你沒有權力。”我衝媽媽吼。

媽媽臉上有點傷痕,“你以為我願意嗎?錦年,媽媽是為你們好。”

那個上代人的陳舊故事媽媽在這個晚上告訴了我。很奇怪,面對這樣一個顛覆性的結論,我居然不覺得沉痛,只覺得深深的無力。

想聽這個故事麼?不必點沉香屑,泡碧螺春,就帶著耳朵吧。

故事發生在我外公身上。

外公曾是知名學者,XX領袖(*黨派的團體),做至某部部長;外婆呢,出身窮苦人家,參加過抗日、解放戰爭,苗紅根正,是婦聯幹部。媽媽曾一再追述過家裡當年的煊赫: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爺爺當年只是外公司機,因為會來事,外公將他轉為正式幹部,在部裡任科員。爺爺當年常帶兒子到許家拜會。爸爸因而得識媽媽。不過那時候,公主一樣的媽媽並不十分看得上老實巴結的父親。

好花不常開,好景不長留。XX年,反右鬥爭開始了,外公被架空,外婆受牽連,許家開始走背運。以前經常走動的親戚、熟人紛紛劃清界限。爺爺一家也不再登門。

媽媽當時處境很慘:剛填好入團申請書,被告知作廢;政治課老師拿她的思想小結作為批判材料在班上散發;同學們一個個都不怎麼搭理她;下午自習課後的自由活動,是媽媽最難捱的時光。看著同學三三兩兩的閒聊天,拉幫結夥的搞活動,她就好像被大部隊甩下的老弱病殘,那一份悽惶只有操場東頭孤零零的老楊樹以及漸褪的夕陽能夠看到,因她總是一個人在那扔籃球玩。後來,爸爸出現了,起先就在場沿看著媽媽投籃,媽媽技術實在太差,他終於看不下了,主動上去教她。就在夕陽將墜未墜的兩個多小時內,他們一日日積累了情意。媽媽問他家怎麼不來走動了,爸爸訥訥說,他爸爸在活動。

錦年(12)

所謂的活動,是參加革命派。媽媽又問,那以後鬥我爸爸的時候,可不可以通融下。爸爸訥訥道,我不喜歡鬥人,可是我爸爸說這是政治。

後來,運動越來越激烈。裴家時來運轉,許家呢,越來越倒黴。外公被遣到東北林場勞改。外婆受牽連,掛著牛鬼蛇神的牌子掃廁所。外公曾勸外婆離婚,因外婆成分好,離婚後可省不少苦,可外婆堅決未同意。外婆是個粗線條的女人,卻對滿腹學識的外公真心欣賞,死心塌地愛慕。她吃著苦,也不放棄希望,她相信外公,相信組織。果然,到*結束,撥亂反正,外公翻了案,分配到X大。居然與爺爺一個系。當然以前的司機也不知怎麼混到了教授職稱。

那一年,各院系重新落實安排學科帶頭人,外公因為資歷威望和學術成就被選為院長。公示期間,爺爺拿著禮物攜全家來看望外公,論起前事,頗有自責的口氣,外公連連表示理解。媽媽與爸爸的婚姻也水到渠成。看上去,兩家人的生活一如這個天翻地覆的時代就要翻開新的篇章。

可是外公的院長交椅還沒有坐熱,卻出了事。*接到舉報,稱外公在林場勞改時曾*婦女。婦女生下一子,外公為顧及政治生命,沒有承認,轉送他人。該女子迫於名聲和壓力自殺身亡。

這子虛烏有之事不知怎麼傳了開來,愈演愈熱,迅速成為當地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烈性的外婆氣憤填膺,認為是有人為爭職務狗急跳牆行汙衊之事,要學校調查,還外公清白。可外公攔住了她,將事實告之。

原來在外公看林子期間,曾教一少女讀書寫字,有個大雪天,下山的路斷了,他們孤男寡女困在山裡達一週,就這樣出了事。女孩子一直很仰慕他,懷有身孕後,瞞了他偷偷生下。他知道後,為了自己的名譽和前程,強迫女子將他們的孩子送了人。運動結束後,他回市裡,也自動選擇忘記那段往事,再未與那女孩有過聯絡。這回聽說女孩身亡,外公非常痛苦。原本想保全政治生命無情地傷害那個女孩,結果政治生命還是因此結束了,他覺得是受了懲罰,也在瞬間對所謂名聲權力心灰意冷。

外公主動辭去職務,此後吃齋唸佛。靠女性的直覺,外婆知道外公對那女子的思念不只是愧疚,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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