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叫回去處理問題嗎?我還在一驚一乍的時候,一桶髒水已潑面而來。事出突然,我毫無防備,被澆個結實。水是他擦車剩下的,帶著隔夜的腐臭與汽油的刺鼻味道。
啪。他把水桶摔在地上,卻冷笑著說,“不好意思啊,沒注意。”
我本能想反擊,但因為狼狽,居然說不出話,只湯湯水水地淋著,手足無措。看上去就像一個犯了錯受到家長懲罰的小孩子。可我做錯了什麼?
一愣神後,我往屋裡逃。他兩步三步跟過來。
“你想幹什麼?”我冰冷瑟縮。
他好整以暇:“這旅館是你開的嗎?”
“你憑什麼潑我一身髒水?”
“教訓你啊。你才幾歲,不好好學習,就知道跟人鬼混。”他居然說得冠冕堂皇、理直氣壯。
“我怎麼樣關你什麼事?”
“我哪裡想管你的事,是你媽媽見你夜不歸宿,透過安安,輾轉找到我那裡,問陳勉在哪?我說你們約會去了啊。你媽媽急得直跳腳,要我馬上把你們找回來。……我也不知道我是你家誰?半夜三更滿大街找……原來你們躲在這裡啊。夠隱秘,夠……”他說到此,竟然氣得發抖。我怔忡一下,敢情他看到我和陳勉在運河邊的畫面。臉微微燙起來,可轉念又想,那怎麼樣啊。他生什麼氣?於是嘴硬道,“要教訓也是我媽媽,你憑什麼?”
“憑什麼?”他嘴角翹了翹,突然抓住我的腕子,把我逼到樓梯拐角口,雙目精光閃閃,一句話似乎就要脫口,又咽回嘴裡,只眉眼閃過一絲沉痛。他放低聲,“憑我認識你這麼多年。我相信偶然,21歲時,你偶然進入我的生命,我一直把你當作是命運的饋贈。”
我第一次聽他講這麼文諏諏的話,只覺得好笑,便真的咯咯笑起來。
他惱羞成怒,手上力加大,指便與我纏到一處,我無來由一陣心慌,彷彿預感他要做什麼,掙扎著扭過頭。
“想躲?”他彷彿咕噥了這麼一句,便沉沉湊過臉,聲息漸要相雜的時候,樓梯滾下一串腳步,老闆娘救我於水深火熱中。
沈覺明手一鬆,我趁勢掙開,溜回自己房間。
在刷刷的水灑下,我身疲腿軟,腦子如糨糊,黏住了,只滾過幾個單調的名字,閃過幾個錯落的場景。
與陳勉在草叢中翻滾,彷彿是多年前的餘緒……
媽媽按著腦袋,微弱地說:總之你們不可以……
沈覺明握著我的腕子,目中奇痛……
跨出浴缸,我用手把鏡子上的蒸汽一點點抹乾,然後看到自己一張矛盾的臉:臉色是蒼白的,可嘴唇卻奇異的紅。
錦年(11)
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閉閉眼,下意識要換衣服,卻發現無衣物可換。昨天來前,實際上並未準備過夜。別說外面的衣服,就連內衣也沒帶。這小店也不提供睡袍。我只得拿浴巾將自己裹住,而後匆匆洗掉一干被沈覺明汙染的衣物。
推門出的時候,愕然發現沈覺明在,正仰面躺在房內床上。他怎麼說服老闆娘讓開的門呢?
順著聲音,他撇過頭,原本煩躁的臉漸漸舒張,竟是安然自得的欣賞。
我吼:“你滾不滾?”
他坐起來,*說:“這個時候,我能滾嗎?”
雙腿彈跳起來,似要靠近我,我慌亂中口不擇言:“沈覺明,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我不喜歡你。我知道我是你的初戀,可你不是我的。對不起,你要再這樣無禮,我叫人了。”
沈覺明的腳步便頓住。嘴角的笑卻開得更盛,他譏誚道:“見過自大的人,沒見過像你這樣自大的。誰說我喜歡你,誰說你是我的初戀?就憑你昨晚草地上的行徑,也配嗎?我不過把你當成……”
他沒說完即摔門而去。
13
下午,我回到家的時候,媽媽頹然坐在沙發裡。
“剛我跟陳勉談了。別問我說了什麼,總之我不會把你嫁給他。”媽媽抬抬眼皮子,彷彿已把精力全部透支,再無餘力與我多言。
“我願意,誰幹涉得了?”我屬於那種越挫越勇的人。阻礙只會激發我的血性。
媽媽道:“你這脾氣跟我一樣,我會告訴你原因。可別接受不了。”聽到這樣的回覆,我有些無著無落。除了陳勉的條件,還有什麼理由可以分隔我們?還有什麼原因是我接受不了的。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怔怔想著,只是不去排列可能的答案。我害怕。
黃昏時分,有電話進。媽媽搶在我前頭